第6章 迟雨落想喝酸奶

    昨夜被雨水染成灰黑色的地面，此时已让高悬头顶的太阳给漂了个白。
    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秋冬交替的这段时间偶尔也会有很热的天气。
    中午十一点左右，店里迎来第一次客流量高峰，虽然学校今天放假，但依然有不少在外补课的学生以及工人保安之类的过来吃饭。
    包括一些不想做饭的街坊邻里，小面馆在老城区里的口碑还是很好的，便宜好吃量还多，最关键的是老板和蔼可亲。
    相较于别家来看，太阳雨面馆里的顾客与其说是到店吃饭，不如说更像回家了一样，客人和老板之间没有疏离感，可能这就是老小区的人情味吧。
    秦世恶坐在厨房那张大圆桌边，而迟雨落带着小电视头套在一旁那台“铁色装置”前做肠粉。
    先在长方形的铁盘里刷一层油，然后从木桶舀一勺米浆倒进去摇匀，最后打上鸡蛋铺上其他料，秦世恶不喜欢吃豆芽，所以迟雨落特意多放了几根。
    “你还有这技能啊。”迟雨落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让秦世恶忍不住想拍手称赞，他一直以为肠粉做起来很复杂来着。
    之前在家试着自己弄的时候，就和第一次做蛋包饭一样，根本啥也包不住，最后变成一锅乱炖，忽悠表姐一起解决。
    “我好歹也是面馆家的孩子啊。”迟雨落无语，这人明明看着挺聪明的样子怎么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在小电视的加持下，已经进化过的迟雨落现在只要不看秦世恶的双眼，就能好好把话说利索，少女的信心大增！
    “可你做的是肠粉，不是面。”
    “有病！”迟雨落不想和杠精说话。
    “那你和阿姨谁做的比较好吃？”
    “肯定是...”迟雨落想了想，不管是味道还是卖相正常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胡婉阳的更好，但她才不要乖乖回答问题，“你待会自己吃吃看不就知道了。”
    在等待肠粉蒸好的两分钟里，迟雨落在一堆篮子里挑了几片生菜出来，然后扔进锅里烫一下，这东西不能和肠粉一起塞进去蒸，否则就没有脆脆的口感了。
    少女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落在秦世恶眼中，他忽然有些恍惚，似乎有什么一直在寻找的感觉如雨后春笋般露出苗头。
    他的视线一直待在迟雨落洗菜的那双小手上，她平常应该没怎么注意保养，和学校里那些女孩子的细嫩不同，指节红红的，指肚和虎口处都有淡淡的茧。
    肠粉出炉，迟雨落抽出大铁盘，用刮板从一端往另一端卷起，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后切成三段，最后浇一勺早晨熬好的汤汁。
    “你要加辣椒吗？”迟雨落两只手都端着盘子，脖子上顶着头套，她尽力朝放着辣椒罐的方向努嘴，也不知道秦世恶看不看得懂。
    “虽然我不太会吃辣椒，但你吃的话我就吃。”秦世恶看她这副样子有点想笑，好可爱，今天就特例吃一次豆芽好了。
    “哦，那你别后悔。”
    说罢，迟雨落放下盘子，用勺子在罐底挖了一勺吸汁最足的红绿辣椒段撒到秦世恶的那一盘里，轮到自己的时候就擓一层表面的。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迟雨落刚要盖盖子就感受到身后扎人的视线。
    秦世恶什么都没说，但迟雨落的脑袋里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他的声音。
    ‘明明知道我不会吃辣还故意弄这么多，你这女人的心可真脏啊，以后再也不来了！’
    要是他以后真不来了，店里岂不是就少了一个常客吗。
    勤俭持家的迟雨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纠结了一会，少女心虚地把堆满辣椒的那一盘拉到自己这边，搭在盘子边缘的手指有些发抖，她哪里会吃什么辣啊，平常连吃个辣条都要配酸奶。
    “你，你不太会吃的话，就，就别逞能了，呜。”迟雨落嘴硬道，舌头已经开始发麻分泌口水了，鼻子里也好痒。
    秦世恶不动声色嗤了一声，就算看不到表情，也完全能猜到她的心思呢。
    “一般小店为了迎合大众口味，就算有辣椒也不会弄很辣的吧。”一边柔声说着，秦世恶一边把变态辣肠粉端到自己面前，剩下一份推给迟雨落。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辣味的。”
    “是，是吗，真拿你没办法，哈哈。”迟雨落松了口气，把凳子踢出来点慢慢坐下，要真吃下那一盘，她怕是今晚就得去厕所自由飞翔。
    突然觉得秦世恶也不是那么坏了。
    好感度+1
    “你就这样吃吗？”
    “啊？”
    “你还带着小电视呢，不摘下来？”秦世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对迟雨落挑挑眉毛。
    迟雨落“嗯哼”一声，淡定抽出一双筷子斜插进盘底，她早有准备。
    只见少女抓住桌角，上半身倾斜向木梯，另一只小手够了几下，从底下的杂物堆里拿出一个大锅盖，随后少女坐正把锅盖横挡在桌面上，形成一个屏风，她边吃边小心扶盖。
    “这样就好。”
    “哈哈。”饶是秦世恶也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份上，明明拿到阁楼吃，或者让他出去吃就行了。
    “要是觉得太辣去外面拿瓶可乐或者牛奶都行，虽然我是觉得这点辣度连水都不用喝的，但你毕竟是新手嘛，我不会嘲笑你的。”
    “哦，你想的真周到。”
    秦世恶面对着中间突起一个柱状物的锅盖，思量一会儿，欲言又止。
    还是等过段时间熟悉了再慢慢揭穿少女的秘密吧，总觉得还会看到很多好玩的东西，秦世恶夹起一筷子切好的肠粉送入嘴中。
    独属于米浆做成的皮的软糯口感在舌尖绽开，酱汁和辣椒碰撞刺激着味蕾想要吃下一口，其实秦世恶撒谎了。
    他很能吃辣，从小被那个吃蛋挞都要放辣椒的表姐锻炼出来的舌头，对付酸甜苦辣腥任何味道都没问题。
    “我妈早上是不是让你下午带我出去玩？”
    “嗯？对啊。”
    “抱歉，我下午有乐队排练，没空去，麻烦你跟她说一声吧。”
    “乐队？”
    “没错！我会弹吉他，现在在网上和好朋友组了一个线上乐队！”
    说到“吉他”和“好朋友”，迟雨落的语调升高了不少，语气里多了几分骄傲，光听声音秦世恶都能想到她一脸得意的模样。
    有点躲在屏幕后面敲字时候的味道了，秦世恶偷笑。
    “可以是可以，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可乐过三巡，秦世恶很快吃完一盘，因为来之前还吃了一盒菠萝蜜，所以现在已经八分饱，他不打算继续吃了。
    迟雨落没有回话，一口粉一口水吃着，但是秦世恶看到她扶在锅边的四根手指明显比刚刚用力了些。
    “嘶，你，你去说比较好。”少女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像是舌头被烫了一样。
    “行吧。”反正乐队练习也是跟他一起，不管迟雨落怎么选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就是有点对不起阿姨的良苦用心。
    刚吃完饭的这段时光是最惬意的，抽油烟机“嗡嗡”运作着，外头不时传来两声汽车鸣笛，帘子外客人的交谈欢笑声，以及阿姨的大嗓门。
    比起一个人呆在家里那种冷冰冰的感觉，秦世恶简直太喜欢这里了，他并不是个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如果有人的话，他可以聊一天。
    这样就好，让时间再过的慢一点。
    “嘶~哈~”少女发出的动静，还有抽鼻子的声音打断了秦世恶的神游。
    “你没事吧？难道还是太辣了？”
    不应该呀，秦世恶自己这盘先不提，她的那点辣椒就算直接吃也不至于这反应呀，来自能吃辣的人的疑惑。
    秦世恶忍住想要拿开锅盖的冲动，用手指戳了戳迟雨落的手。
    “呜...来...”少女很不想承认，但浑身上下唯一硬的嘴也已经软了，于是口胡道。
    “什么？”
    “奶...给，给我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