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宋家的钱庄

    南宣城。
    南宣城最大的生意，便是宋家的钱庄。宋氏钱庄是在城中掌权的官员特许下开的，也多亏了宋礼仁从前在官场斡旋的经验。他曾在朝中任职，深谙此道，于是他沉冤得雪后，便在这一方小城建立了稳固的财团势力。
    钱庄自明清开始盛行，自民国动乱，洋人入侵，在北平、上海等大城市占据租界，再加上各路军阀，商行与洋行分庭抗礼，进行各种银钱经营。
    它是豪门商户的印钞机，也是平民百姓的点滴积蓄。它在每个城市都是屹立不倒的，但也可能是苟延残喘的。
    它依托于城中每一户人家，却也拥有最高级的话语权。
    它是不苟言笑的，严格地管控着城中的财政大权，
    它也是机灵可人的，常常周旋于各大商帮势力之中，解燃眉之急…
    城中的经商大户都是与钱庄有来往的。富裕的人将积蓄存在钱庄，钱庄入股、放债，商人借钱庄周转资金。宋氏钱庄也因此染指了城中几乎所有涉及经济命脉的产业。
    这一日，他把宋书文叫到钱庄，帮忙核对一下账目。
    宋书文其人性子稳重，自小随父亲逃难至此，也立志要为宋家平反冤屈，于是他一直兢兢业业地读书学习各种知识。
    宋家重新崛起，宋礼仁放远目光，为了宋家后继有人能够接管那么大的产业，于是让叶老介绍个西洋教父，带着他去英国留学了两年。
    宋书文没有让他爹失望，回城后掌管钱庄，以儒雅着称，与胡家少爷并称为南宣城两位青年大亨，也就是现在的豪门总裁。
    …
    而宋礼仁今天能够翻手为云也跟他饱读诗书有一定的关系，他的书房里熙熙攘攘摆满了各类书籍，上至历史古籍，下至经商典故，一应俱全。
    宋礼仁是最喜欢胡雪岩的，他将胡雪岩的典故全部收藏。当然他也要研究《四书五经》《孙子兵法》。
    正因为这些的积累，让他在南宣城的实践中摸爬滚打，才有了现在这与城中经济密切相关的钱庄。
    此时的他，正带着一副金丝流边的眼镜，添了几分精明，俨然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江湖。
    他带着宋书文，学习算盘和记账，这些经商的重要环节还是要自己人保留的。
    “爹，你们在做什么呢？”芳儿这时走了进来。
    “哦，芳儿回来了？现在啊，爹要把生意大权渐渐交给你哥哥，我这不正准备教他怎么算账吗？”
    宋礼仁此时显得慈祥了许多，他对这个爱女和儿子可是倾注了他所有心血。
    芳儿忍不住嗤嗤一笑，“这算盘有何难？大哥这也不会？”
    说着，她将一个算盘从空中抛落，在上空便已经开始拨弄着算珠，一番上下腾挪，算盘落案，这上面的数，恰恰是云老板刚佘的银票数量。
    “芳儿，没想到你算盘也落得游刃有余？”宋书文赞道。要知道，他这留洋的思维，是没接触过算盘的。
    “这钱庄里哪能没有算盘？算盘是咱们家的镇店之宝啊，哥！”芳儿偷偷笑道。
    “这个孩子，算盘玩得那么熟也不帮爹的生意，非要去办什么报社！”宋礼仁又责怪道。
    “爹，你的思维该与时俱进了。现在各地都在流行新思潮，报社正是我们文人主张新思想的方式。”芳儿撇了撇嘴，怀揣着对新学潮运动的一腔热情。
    “你呀，办报归办报，现在局势那么动乱，也不知谁会统领天下，勿谈国事，听见了吗？”
    宋礼仁深通为官之道，如今的局势连他自己也不明朗，自然要警告下这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宋书文知自己这个妹妹酷爱读书习文，于是岔开话题，问道，“对了，芳儿，你的报社筹备的怎样了？”
    “我们名字都想好了，人员也齐了，万事俱备，就差爹合作的印刷厂了。”芳儿提起此事一脸兴奋。
    “印刷厂的事找你大哥，书文，芳儿的报社你给留心一下，别让她惹了事儿。把报社办起来，倒也不是坏事。”
    宋礼仁捋了捋略有斑白的胡须，却仿佛在深谋远虑着什么。
    “就是嘛！大哥，爹都那么说了。你可得帮我哈！”芳儿娇声说着，开心地跑出了书房。
    宋礼仁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书文，以后这生意的财政大权就交给你了。爹老了，终究是要金盆洗手的，这老二不争气，将来我的产业都是你的。你可要好好努力。”
    “这，我哪里担得起？…”宋书文赶紧退让，他并不图宋家产业，只是想把这宋家的生意做出一些名声，让宋氏基业可以传承。
    “爹的话就是命令，明天随我去金行，我让掌柜把金行的事儿再交接一下。”
    宋礼仁声音中透着坚定，容不得半点违抗。
    宋书文只得点头答应。
    “对了，胡一峰宴席的日子定好了吗？还有，他宴请的贵客是谁，查清楚了吗？”
    “听说是洪青帮的龙爷。这龙爷驰骋黑白两路，统帅无渊城各大商帮，可是个厉害人物。”
    “嗯，我也听说了，胡一峰在这儿抗衡不过咱们宋家，便意图在无渊城称霸。这一回，看来他是有所图啊……”
    宋礼仁眸色透着犀利，手中的琉璃球转动着，如同思绪被拨弄与牵引，对这场未知深深疑虑……
    此时，宋二太太悄悄拉着宋书涵躲在树后，让他亲耳听见。
    她拎着这不争气的儿子的耳朵走出去，沿着蜿蜒迂回的长廊走到院外门口。
    这个宋二太太一身娇媚妖艳，面色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却也遮不住她一眼可见到年岁的皱纹。
    “涵儿，你真是不让娘省心。你好好做点事，把你爹的心拉过来，让你娘也能心安。”
    她略带沧桑的声音嗔怪着，忍不住气急流泪。
    “哎，娘，你不用那么担心，宋家那么多产业，还能都被那个大哥抢了。”宋书涵也不得不劝道。
    “你真是榆木脑袋。这宋家产业那么多，你占了一样都是吃喝不愁，你就不能用用心在生意上？”
    “我…我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宋书涵小声说。
    “那你是做什么的料？到外面泡姑娘？和人打架？啊？”宋二姨太一声声追问。
    “好了，我以后不惹事就是了。可是娘，爹把生意全权交给宋书文，这以后宋家的事，还有咱说话的份吗？。”
    二姨太冷笑道，
    “你就放心吧，好歹你也是二少爷，宋家的亲子，他能怎么着？至于这宅里的事，我比你要明白得多。”说完，她眸子的瞳孔如寒冰一般，仿佛要吞噬这宋府内所有美景与财富。
    “还有那个胡少爷，有什么了不起？敢情是在别处没当成话事人，来这儿狐假虎威了。我得联络联络城里的公子少爷们，让这南宣二少好好出出洋相！”
    说完，宋书涵的神情中透着阴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