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宴席前夕

    宋晓芳回到宋府时，已是夕阳落幕。
    宋夫人见了她唤道，
    “芳儿，又那么晚才回家。快过来吃饭吧。”
    “娘，爹还没有回来吗？”芳儿走进前厅。
    “你爹最近忙着钱庄和商派的事儿，只怕一时回不来。”宋夫人慈和地笑了一声，岁月的皱纹在她脸上早已写尽了她陪着宋家经历的苦难沉浮。
    这时，宋书文也走了进来，
    “书文，你来了，快坐。”
    宋书文礼貌地唤了声“娘”，便坐在了宋晓芳旁边。
    原来宋书文的亲娘在他们居住在北平时就去世了，宋夫人有两个女儿，但一直待宋书文为亲子，尤其是菲儿失踪以后。
    “大哥，我们的报社就要启动了，到时候你可得帮我！”
    “那很好啊。印刷厂已经联系好了，我还为你专门订了个照相机，到时候有还需要我帮忙的，你告诉我。”宋书文笑着说道。
    “你可是留过洋的，那些西洋的新奇思维和理论，多跟我讲讲。”芳儿巧笑嫣然。
    “好啊。哥哥最近忙着咱们宋家的生意，城里现在风声鹤唳，生意场上暗潮涌动，没准儿哪天就给你这报社找了话题呢。”宋书仁对她耳语道。
    “是吗？”两个人开始交流起来。
    这时，二姨太带着宋书涵也走了进来，
    “哎呦，这老爷还没来，都已经坐在这儿准备吃了。”
    她心中不爽，话语多少有些讽刺。
    宋夫人刚要说话，忽然外面一阵小声喧哗，宋礼仁回来了。
    他见大家都已做好准备吃饭，说道，
    “夫人，还有大少爷，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用等我，大家饿了，自行吃饭即可。”
    宋夫人替他脱下外衣，轻笑地说道，
    “大家都等你等惯了，每次不得你这宋家掌门来了才敢吃。”
    “我有那么霸道，还不让你们吃饭吗？”宋礼仁无奈。
    “爹平时对我们也诸多不爽，这要是突然翻脸骂人，我们连饭都吃不好了。”宋晓芳小声地伸伸舌头。
    “只要二少爷不惹事，我就心里舒坦多了。”宋礼仁坐在了首位，佯作严肃地沉声道。
    “老爷，书涵只是爱玩，好歹他可是你的儿子，你总这么说他，儿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做生意了。”宋二姨太拿过一碗特别熬制的参汤，
    “老爷，这是我亲手做的，滋补佳品，你这几天劳累，快尝尝。”
    宋老爷轻哼一声，
    “你呀，就天天惯着书涵，都惯坏了。……对了，过两天就是腊八日，你帮大太太一起，准备一下，照例在府外开粮放粥。”
    “哎，爹，这事我可以帮手。”宋晓芳在一旁欢呼雀跃。
    原来，宋礼仁成立了钱庄后，每年腊八节的时候，都会在自己府外，摆满了腊八粥，赈济当地的穷人，赢得了一副好名声，也成了宋家每年习惯了的例事。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说道，
    “对了，明天就是胡老爷要举办的宴席之日，各界商贾名流都会到场，正在我们放粥前夕，可不能失了礼数。书文，书涵，你们随我一同前往。”
    芳儿凑过去冲口而出，“爹，我也要去。”
    “这商帮聚会，什么人都有，乌烟瘴气，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那里做什么？”宋礼仁脸色一板。
    “这城中老板的集会，关乎着青年的未来。我们这报社怎么能不关注？”宋晓芳撇撇嘴，不屑一顾。
    宋礼仁对芳儿的任性一脸无奈，他转头叮嘱宋书文，
    “文儿，这次宴会胡一峰必然有所动作，那龙爷也绝不是省油的灯，你安排好，别给咱们宋家惹了麻烦。”
    “他胡家要敢乱来，看本少爷不教训他！”宋书涵在一旁一边吃一边嚷嚷。
    “整天想着打架闹事，你还能做些什么？”宋礼仁又脸显怒色。
    “老爷，书涵不也是为了咱家着想嘛……”
    宋家几口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风卷残云之后，宋书文陪着芳儿回到了她的闺房，
    “芳儿，等过几天商帮这件重要的事完了以后，我带你跟印刷厂老板好好谈谈。”
    芳儿点点头，悄悄地跟宋书文说道，
    “哥，你们那聚会我也想去，带我进去好不好？”
    “那里鱼龙混杂，太危险了，爹都说了不让你去。”
    “哎呀，我保证，只在旁边悄悄地看着，绝对不让爹看见！”
    芳儿娇嗔地拽着他的衣袖。
    “好吧，好吧。”宋书文对这个妹妹也一向宠溺，只好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宋晓芳开心地关上房门，坐在椅子上，双眸又一次浮现了集市那女子的身影……
    ……
    黑暗中，一根火柴擦燃，卷烟之气袅袅升腾，有些刺鼻的雾色缭绕在房间之内。
    龙万里坐在高椅之上，五姑娘替他点烟后，缓缓坐在旁边。
    “明天就是商派大会，五姑娘有什么打算？”
    “听说这南宣城最大的商户，便是宋家的钱庄。钱庄名下涉及了古玩珠宝、丝绸纺织、餐饮运输等几乎所有重要产业，只是近年来胡一峰逐渐势起，欲与钱庄分庭抗礼，才有了现在漕帮的独立。”
    五姑娘也点燃了一根香烟，吐出的轻雾与身体散发的幽香混杂在一起，犹如跌入红尘污泥的妖冶玫瑰，透着浅淡风尘中的高贵。
    “这胡一峰老谋深算，这几年来一直扶植自己的势力，还打通了漕运渡口的官吏，难怪如此嚣张。”
    龙爷冷哼了一声。
    “现在胡一峰稳稳把控着大大小小的航线，他拉了我们两城最大的势力议事，无非是想谈判，为他们漕帮争取更多的利益。”
    五姑娘缓缓言道。
    龙爷又一声冷哼，
    “我龙万里驰骋这江湖之时，他胡一峰还躲在船舱搬货呢。他想称王称霸，只怕还嫩的很呢。”
    “龙爷的意思是……？”
    “我已经派人在漕运码头打点官吏，无渊城几个老板也已经答应和我一起开通新的航道。听说这个钱庄的宋老板才雄势大，不容小觑。明日这场宴席，胡一峰绝不可能安安分分，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龙爷刚来南宣城，不就已经安排好这件事了吗？五姑娘拍了拍他肩头，美目流盼透着干练。
    “哈哈，还是五姑娘最懂我之心。”
    龙爷欣慰地一笑，拍拍五姑娘的手，袅袅轻烟徘徊而上，为这片小城的空气附上了一层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