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谈判风波

    黑穹之下悬着一弯银钩，将锋锐之光洒在这纷纷扰扰的人间，长街之上一片清冷。
    鸿运楼内，原本的热闹忽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胡一峰的一席话，更惹着了平素与漕帮不合的老板们。
    他们的货原本就滞后于那些与漕运码头合作的大商户，再加上货运抬价，在这样动乱的市场之下，如何生存？
    车行的刘老板、做钢材的李老板，还有一些各行各业的小商户，纷纷叫了手下的人舞刀弄剑地从楼下冲了上来。
    宋礼仁见状，知有人借此闹事，他双目一闭，静静养神，手中的琉璃球慢慢转动。
    龙爷则若无其事地继续抽着他的烟卷，与五姑娘小声耳语。
    两人摆明了岸边观火，把胡一峰放在案前。
    胡一峰见了，心里憋了一肚子气，他强压了怒火，眸中闪出一丝锐利的光芒。
    胡一峰掌控着这最难管的漕运一脉，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准备以强硬之势压住这帮墙头草，否则这商帮之内，他无法立威，便永远在宋家和龙爷的压制之下。
    胡秋玉帮父亲打理这漕帮生意多年，自然理解胡爷的意思。
    他站起身来，对鸿运楼的张老板说道，
    “这次商宴早已定好，不许闲杂人等入内。张老板，这干闹事之徒，你管是不管？”
    张少爷大摇大摆地走到胡秋玉面前，
    “鸿运楼的这次商宴是为了大伙聚在一起共谋发展。你胡家想一家独大，惹恼了别人，我们饭庄可拦不了这事儿。”
    胡秋玉冷笑一声，仿佛早有准备，他走到饭店的楼梯口吹了声口哨，只听得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漕帮手里的壮丁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拿着武器站满了一楼大厅，其中一拨冲上了二楼。
    为首的喝道，
    “谁敢跟我们胡爷作对？”
    胡一峰见自己的人到齐了，才缓缓说道，
    “我胡一峰在商帮之内也算摸爬滚打了数年，虽然不及宋老板的财雄势大，也不如龙爷交际广阔，但这漕运航道是我胡一峰一手撑起来到今天，是许多老板生意的脊梁，怎么，跟我胡爷动手，是想断了大伙的脊梁柱？”
    “没错！”漕帮的人都列阵在前，明晃晃的刀光已映在这烛火之下。
    宋礼仁此时在旁冷眼旁观，见胡一峰早有准备，两方即将交火，于是对宋书文使了个眼色。
    宋书文走上前，拦在两方中间，
    “各位，我们这商会是议事，并非打架。希望大家冷静一下，好好说话。”
    宋家少爷在南宣城还算有点分量，几大商家老板都沉默了一会儿。
    “大哥，胡家那么嚣张，还准备好了人手，摆明了是想仗势欺人嘛。”
    宋书涵在旁边插了一嘴。这一句话，立刻激起了几位老板的争斗之心。
    “没错。你胡家想独断专行，也得先问问我们！”
    一片混乱之中，各派手下的壮丁已经开始撕斗在一起。几张饭桌被掀翻，双方厮打，互有伤亡。
    宋老板这时才说了话，“胡爷，叫你的人退下吧。今天宴会，大打出手，好像不太好吧。”
    胡一峰冷笑一声，“我胡家今日便要立威。谁招惹胡家，便休想再依靠我漕运通路！”
    说着，胡秋玉也轻踏一脚桌案边，向这片混乱厮杀中冲了过来，手中一柄折扇轻点起落，打趴下无数壮丁。
    楼下的壮丁见了，纷纷冲上楼，混乱之中，没有人留意到，宋书涵对一个打手使了个眼色，那人拿着刀径直往宋书文身上砍去。
    忽地，他脚面一滑，竟扑了个空。只听“哎呦”一声，却见芳儿和巧月抱着箱子摔了出来，箱子里的画一半散落，壮丁们踩在画上却仿佛沾住了脚，一个个摔倒在地。
    胡秋玉心下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见叶子晖歪歪扭扭地跑了出来，抱着这散落在地的画纸，忽然抹着泪道，“我的画啊我的画，你们怎么不长眼睛的吗？连这么好的画都踩，真不讲礼貌……”
    胡少爷哪有心情与他讨论画作，他命他的人起来，那帮下人站起来准备走到胡少爷身边，恰好踏过地上的画纸。
    这些人没留意，叶子晖在旁边和宋晓芳一起使个眼色，两人迅速将画一起抽离，这些人又一次被绊倒，摔在地上。
    惨叫声不绝于耳。
    叶子晖与芳儿相视一笑，皆露出得意之色。
    胡少爷学过武艺，顿时看出来这叶子晖是故意的，他从旁边抽出一柄软剑，挑起一张画，一阵剑光闪动，画被剑化成粉碎。
    他虽一副绅士公子气，但一身武艺却是少有人能敌。
    叶子晖见这胡少爷也那么嚣张，嘴角同样露出狂傲不屑的笑容，忽然从箱子中拿出一支毛笔和那双短刃。
    趁胡少爷转头不及防备，他忽然冲过去，匕首直抵他脖颈，吓了胡少爷一跳。
    “叫你毁了我的画！”
    叶子晖眼睛轻挑地一眨，手起笔落在他脸上画了乌龟，然后松开刀刃，转了一圈啧啧叹道，
    “没想到我这笔墨技艺又高深了……”
    众人在一旁哈哈大笑，宋晓芳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
    这回可把这一直沉稳的胡少爷气着了，抹了抹脸，怒问饭店的人，
    “这是哪里来的野小子？”
    叶子晖又跳过去说道，
    “哪里来的野小子，连我都不知道。堂堂新思学堂的画家，像你这样没有文化的，看来不知道也不稀奇。”
    宋书涵吃过胡少爷的亏，见到此景，忍不住噗嗤一乐。但对没伤成宋书文，心中不快。
    张少爷此时过来，喝问道，
    “哪里来的闲人，到鸿运楼捣乱？”
    宋书文连忙走过去，不得已向张少爷与胡少爷赔礼道，
    “芳儿，快过来，教你不要来这种地方，看看你们惹的事，快跟胡少爷赔罪。”
    叶子晖不屑一顾地走到了一个角落，他不喜欢参与斗争，但也不接受别人奚落。
    他只静静地看着。
    芳儿无奈之下只好给胡少爷一躬身，
    “胡少爷，小女少不更事，得罪了。”
    胡少爷这是第二次见到宋晓芳，他看着这双纯净的仿佛不惹一丝尘埃的瞳孔，竟然痴了。
    听见胡一峰的咳嗽声，他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宋小姐，多有得罪。”
    这场混乱虽然暂时止歇，但老板们各持己见莫衷一是，龙爷此时出手了。
    五姑娘忽然站起身来，朗声道，
    “漕帮今日宴请，胡爷是主，我们是客。但商议的事儿确实关乎各大老板生计。既然各有各的理，便由几位城里重要产业的股东代表各派商帮，与胡老板好好商议，给大伙一个结果。各位意下如何？”
    宋礼仁见这姑娘如此有气场，心下惊异，他配合着说道，
    “不错，时辰不早，宋某愿替各位老板谈出个公平的合作制度。”
    座下一些老板见宋老板发话，于是打发了家丁，也纷纷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