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五姑娘的心事

    五姑娘将这珍贵的金器月牙儿小心包好，收在怀中，招手叫来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宣曲城的长街小巷。
    长街之上，依旧是人来客往的涌动与街边商贩的叫卖。在五姑娘眼里，这宣曲城看起来与无渊城并无二致。
    不同的城，却是同样的贩商走卒，同样的旧垣残瓦，同样的寒风卷走落寞的黄沙，同样的暖阳唤起一片绿荫。
    小巷内的孩童日复一日的嬉闹着，一不小心还会把角落里刚刚绽放的野花踩掉，家家户户黄昏落幕便闭了门窗，月色升空照常将清冷洒落寂静的巷口，就是这样单调地往复，慢基调的……
    长街上的商贩重复着每一日的叫卖，将食味烟火弥漫在人们的口鼻心间。总有人会买些心爱之物，也总有人要讨价还价，车穿行其间扬起睡在地上的尘埃，混杂着喧闹声杳杳腾空，直到夜幕来临又将一切沉淀与回归，平凡地世俗着……
    可是五姑娘又深深地感受到这两个城的不同。
    无渊城在她心中是根深蒂固的归属。因为她自幼便成长在各商派斗争的江湖血色之中，斡旋在富商名媛的社交场，见惯了追名逐利。无渊城更像是她孤傲绽放的沃土，承载着她踏遍荆棘的血泪，永远是那么江湖，却又是铺满鲜花的红尘。
    而宣曲城是新鲜的。在她眼里所有的人与事都如此陌生，仿佛总有几分距离。它又多了些许高贵，因为和其他小城相比，这繁华的金融街市总会出没些达官显贵。虽然权贵间依旧在争斗，名媛小姐也依旧在拼妆，但她遇到的几个年轻人，却隐隐透着青春的气息。
    但是，最让她留恋的，却是紫禁城时的天真烂漫。她想到这儿，眼眶不自禁地湿润，模糊了瞳孔的视线。
    她默默地收了收泪水，忽然听到后面有脚步的声音。她回头一看，正是叶子晖，一直追在马车后面。
    她忙唤马夫停了车子，叶子晖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脚步。
    “你追着我做什么？”她的声音依旧孤冷。
    叶子晖将画递了过去，嘴角两侧上扬，
    “今日作了此画，忘记送给姑娘。”
    五姑娘一见是自己那副肖像，脸上不禁又露出诧异之色，
    “为什么画我？”
    叶子晖忽然凝视着五姑娘，一双深眸却透着温暖，
    “姑娘如此风姿动人，眉间却含着忧郁，必然藏有许多故事。愿这画能带给姑娘些许慰藉。”
    五姑娘看着他，这大男孩一般的灿烂笑容竟然令她心头浮出一丝暖意。
    “你叫什么名字？”她忍不住问道。
    “我叫叶子晖，青青子衿的子，夕阳余晖的晖。”他指了指黄昏的天空，一边往后跑着一边喊道，
    “有机会去学堂找我！”
    五姑娘望着这纯真仿佛不染尘世的男孩，忍不住摇头笑着。
    叶子晖，她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
    宋氏金行内。
    刚刚惹起的一场风波因五姑娘的到来而暂停干戈。
    宋书文也压住了大家的火气，微笑着对胡秋玉说道，
    “胡少爷，既然如此，那便我们宋胡两家各自找寻找寻，看看哪里出了纰漏，再行定夺如何？”
    胡秋玉心中也在纳闷，这要是漕运出了岔子，那对漕帮来说可是损失重大。
    “也罢，那我漕帮回头好好确认一下，必然给宋家一个交代。”
    胡秋玉只得点头应允。
    “哥，咱们跟云老板合作那么多年，也从来没出过事儿。这定然是他们漕帮不守规矩。”
    宋晓芳撅着嘴，挽着宋书文的手臂。
    “别胡闹。人家胡老爷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会为了这点事，给漕帮惹那么大麻烦？”
    胡雪晴见宋书文如此知明达理，心下更是雀跃。她灵珠轻转，
    “哥，我觉得要不择日邀请宋老爷和宋少爷到我们府上做客，两家好好谈谈。”
    胡雪晴自然是存了小心思的，她总希望找个机会多见见宋书文。胡小姐是个热忱直率的性格，不拘小节，于是笑着问宋书文，
    “明日我让我爹宴请宋家，宋大少爷以为如何？”
    “这……”
    宋书涵最喜欢凑这种热闹，连忙应声道，
    “好啊，好啊，这事儿行啊。”
    宋书文不好推却胡小姐一番美意，只得勉强答应。
    胡小姐一见宋书文应允，心中立刻如小鹿一般欢快地跳跃，拉着胡秋玉就跑走了。
    云老板见状，眉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深沉地问道，
    “宋少爷，那这批货怎么办？”
    宋书文叹口气，
    “咱们回宋府，跟我爹说一下吧！”
    于是，一众人驱车去了宋府。
    ……
    宋家大宅内。
    傍晚的暖霞洒在古香古色的宋府院落，更添了几分沉稳与成熟。
    宋礼仁与宋夫人在前厅。
    他放下茶杯，皱了皱眉，
    “天色已晚，这几个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是啊，听说文儿去了钱庄，可是芳儿这孩子跑哪儿去了？”宋夫人也纳闷。
    “芳儿这个孩子，都被你惯坏了。自从要办那个报社，天天人影儿都见不到！”
    “还不是你把她送去学堂才会这样。”
    宋礼仁见宋夫人如此说，也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
    “芳儿和文儿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是啊，老爷，我一直想找你商量这俩孩子的婚事呢。”
    宋夫人一听，眼前一亮。宋晓芳是她亲女，宋书文对她来说更视如己出，这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宋夫人自然心中着急。
    “哎，老爷，云老板是不是有意跟咱家联亲？”宋夫人忽然想起这事。
    宋礼仁点点头，
    “巧月这孩子善良大方，与芳儿又是好友，本来两家联姻是极好的，只是看来文儿没这想法……”
    “文儿留洋回来，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跟芳儿一样，满脑子新思想。这两人倒真是兄妹呢！”
    宋夫人无奈地笑了笑。
    这时，外面一阵嘈杂，宋家这三兄妹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爹，娘。”
    “文儿，你们几个怎么那么晚才回来？”宋礼仁又皱了眉头。
    宋书文上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爹，金行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