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宋府相遇

    第二日清晨，暖阳拂过一夜沉积的荒凉，重新将温暖洒向地面。
    白昼的温热唤醒长街原本的清冷，随着寒冬消逝，气温转暖，逛早市的男女老少也多了起来。
    南宣城的东街巷，有一个早市。每当天色骤亮，各行各业的商贩便齐集于早市长街，卖糕点早茶的，卖衣着饰品的，卖古玩旧器的……给原本寒凉的晨间添了几许喧哗。
    逛早市，是年轻男女谈情说爱一个最朴素的方式，也是带着烟火气的。虽然平凡，但不失自己的浪漫。
    宋晓芳一清早就跑出去约了叶子晖逛街，昨日宴会的惊心动魄，她可是要第一时间告诉叶子晖的。
    叶子晖平素懒洋洋地，只喜欢他手里那几只笔，可以随时随地将他捕捉到的万千世界的美与丑描绘在纸上。
    宋晓芳拉着叶子晖看看街边的桂花糕、酥饼，又看着地摊上一些珍奇的小物件和女孩子最喜欢的香包、红妆、饰品。
    “子晖，你看这个漂不漂亮？”宋晓芳欣喜地看着这些饰物，就如同邻家女孩的少女心在萌动。
    叶子晖打了个哈欠，也随手跟着宋晓芳摆弄着摊上的物件。
    他拿起一对儿精致的耳饰，在宋晓芳耳前比划了一下，眨了眨眼，
    “像这样的饰物，配上了人才叫漂亮！”
    宋晓芳羞涩地一笑，心中窃喜，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她跟叶子晖平素都是在学堂探讨习文识字，很少一起逛街，现在借着报社的事，才有机会更多地接触。
    两人买了桂花糕，子晖轻递到她嘴边，芳儿咬了一口，也递给他口中，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学堂走去，
    “喂，子晖，报社的第一期该出了吧。昨晚漕帮设了鸿门宴，我可要好好宣传宣传！”
    “还用等你登报？漕帮与你爹对抗，这可是城里的一大新闻，估计今天坊间便该传遍了。”
    “哼，他胡一峰要是再敢这样，宋家绝不放过他！子晖，我家金行赝品这个事儿，你帮忙想想主意。”
    芳儿正说着，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马车上缱绻而来，正是五姑娘。她赶忙迎上去，
    “五姑娘，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
    “宋小姐这么早便出来了？”五姑娘看到宋小姐也是一愣。
    叶子晖看见五姑娘，原本没精打采的眼睛忽然闪了光，他听宋晓芳提及了五姑娘昨晚的举动，心中对这神秘的女子更是充满了好奇。
    “对啊，漕帮昨日那么嚣张，我正和子晖商量该怎么办呢呢？”说着，她扯了扯叶子晖的衣袖。
    五姑娘见芳儿挽着叶子晖亲昵的样子，却也猜到了几分，她嫣然一笑，
    “遇到宋小姐正好，我正准备去宋府谈一下香粉的事。”
    “太好了，我带你去。”宋晓芳开心地挽着五姑娘的手臂，将其他的事儿全抛到了脑后，桂花糕也扔给了叶子晖，
    “姐姐，你昨天晚上好厉害啊。你在无渊城是做香粉生意吗？…”
    宋晓芳一边拉着五姑娘往前走，一边问道。
    “哎，哎……两位小姐，等等我啊。”
    叶子晖才从对五姑娘的入神中抽离出来，提着两袋桂花糕，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
    宋府宅院。
    经过昨日的宴席，宋府上下都严阵以待，准备这场赝品之事该如何解决。宋礼仁带着昨日晚宴的疲惫，正与宋书文等人在厅堂一起吃早餐。
    “芳儿去哪了？”宋礼仁一边喝茶一边问。
    “芳儿一早就出了门，说要去学堂。”宋夫人为他把糕点拿到面前。
    “这孩子，整天往叶老的学堂跑，也不着家。哎，听说她是跟叶老的侄儿一起办报社？”
    宋礼仁一听宋晓芳一大早就出门，多少有些无奈。
    “是啊，我看芳儿最近啊，总提到叶家这孩子。有机会真想见见他。”宋夫人也放下了筷子，袖口掩着嘴边微笑道。
    “爹，芳儿都那么大了，就由着她吧。看样子啊，她是想跟叶子晖多亲近亲近呢。”宋书文留洋回来，自然开明许多。
    “哼。”宋礼仁虽然心下也欣慰，但表面上依旧一脸严肃。他转入正题，
    “对了，金行那件事怎样了？”
    “我昨夜问了一下那个长工，这渡口码头工人们偶尔扣些财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胡家借着这事儿，想栽赃陷害，幸好咱一早就查清了，码头上货后就运到金行，胡一峰想赖也赖不掉。”宋书文详细地说了审问长工的事。
    “哦？那名长工是我宋家的人，昨天受了冤屈，回来好好抚恤一下，别亏了一心为宋家干活的人。”宋礼仁点点头，
    “这事比较棘手，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去金行，宴请云老板等人过来，好好商议一下。”
    宋书涵在旁边一直低头吃饭，忽然抬头眸色闪烁，
    “爹，我在这城里也算结识些人物，让我去打听打听。”
    “你结识那些都是些纨绔子弟，能解决什么？连批货是真是假都看不出来，真不知道你这娘是怎么管教的？”宋礼仁对二姨太太整日出去唱戏也颇为不满，于是借词隐隐训斥。
    宋家二姨太虽然容貌上已过半百，但这成熟婀娜的韵味确实也带着几分魅人的妩媚。
    “老爷，书涵这孩子是有些贪玩，可你不让他沾手生意，他只能自甘堕落了。”
    “接手了也是惹祸。这样吧，你也别整天游手好闲的，去跟你大哥身边学学，踏踏实实地把每笔货的进出好好看管记录，帮你大哥一起协调。”
    “好的，爹，我一定不负爹的期望！”宋书涵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任何人都没有留意到的深谋阴恻。
    这时，屋外有人喊着走过来，
    “爹，哥，你们看谁来了？”
    宋晓芳拉着五姑娘走了进来。叶子晖亦跟在身后。
    “这…五姑娘怎么光临寒舍？”宋书文迎上去。
    “我们就要离开南宣城了。昨日与宋少爷相谈甚欢，今日跟宋少爷道个别…”
    宋礼仁自从昨日之宴，对她颇为欣赏，这女子身上藏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他闪了闪眸光，说道，
    “书文，带五姑娘去书房，我有事跟五姑娘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