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码头一如既往的喧嚣。
    一艘艘货船，随着涟漪的水线，鸣笛靠岸。
    工人们忙碌地装卸，将大小船只的货，运到码头的货仓。
    此时的码头飞扬着沙尘，胡雪晴与宋书文一起来到了码头。
    “宋少爷，你看看，哪个是你的货？”
    胡小姐领着大少爷去仓库，库房管事儿正在盘点货品。
    宋书文见一箱货正贴着“宋氏钱庄”的标签，便打开箱子，里面琉光溢彩，这琳琅满目的玉器引得胡小姐一双美目直直被勾了去。
    宋书文拿起一只翡翠手镯，青葱的绿与汉白玉色渐变相间，透着些许浅淡的纹路，他用一根小棍轻敲两下，“叮”的清脆声，发出牵动少女心的诱人音符。
    宋书文将玉镯递到胡小姐面前，温声细语，
    “胡小姐，这玉镯澄色极佳，便赠予你了。”
    “真的？”
    胡小姐一脸惊喜，将手镯带到手腕上，转了转，青秀的玉更衬得她纤纤素手，她心中忽地泛起一阵娇羞，
    “宋少爷，这上佳的玉你送给我，倒让雪晴……”
    “没关系，就当答谢胡小姐上次在钱庄帮忙教训吴少爷的事儿吧。”
    宋书文打消她的顾虑，此时他对胡小姐竟也多了几分好感。
    “大少爷，你来看这批货吗？”
    这时，搬货的长工进来，正是已经被宋书文提携成领班的那位长工。
    “哦，是你？你来验货？”宋书文自然问道。
    “是啊。”
    “嗯，王管家有没有交待，宋家的人午时集结在码头。”
    “交代了，少爷，所以我们现在急着把货运走。”
    “嗯，去吧。”
    长工走后，胡小姐不自禁地拉着宋书文的手，跑到码头船舱停靠的地方。
    正见得丁叔在码头调度，胡少爷站在一旁。
    “哥，你怎么也来了？”胡小姐一脸惊讶。
    胡秋玉转过身，见胡小姐牵着宋书文的手，气得咳嗽一声。
    宋书文有些尴尬，松开了手，微笑着道，
    “胡少爷忙着漕运的事儿，实是辛苦。不知赝品的事如何了？”
    这南宣二少虽各有各的才华和气场，但二人关系却多少有些隔阂。
    再加上赝品一事，二人心中都存着对对方的不满。
    “哼，丁叔，让宋大少爷好好见识见识咱漕帮的实力。”胡秋玉摆了摆手。
    “是，少爷。”
    丁叔命账房拿了本账目，
    “这是每日来往船只运货接货的明细，日子、经手的库管、哪只船运的，每家货品搬运的工人，渡口转渡时的调度，一一在此。漕帮已经问清了每一个环节的人，均无异常，大少爷可以过目。”
    丁叔又指指库房管家，此时管家正在调度每一艘船只的货品，由专门的人分好各家的货品，再由管家协调依次放入货仓。
    宋书文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的确调度有序，容不得别人找到纰漏。
    他忽见船舱出来一人，与漕帮的工人穿着有些不同，他将帽子低檐遮着头，提着一箱货，从人群堆中往外走。
    宋书文见这人见这人有些奇怪，直声喝道，
    “站住！”
    那人顿了一下，依旧往外走着。
    胡雪晴拉起手中短弓，石头正中其膝盖，那人扑倒在地。
    他们走上前去，宋书文摘下他的帽子，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这人是漕帮的人吗？”
    丁叔上前，咳了一声，
    “不是漕帮的人。漕运口有许多老板的货，有时会派人来监查。你是……吴老板的人？”
    “是……是啊，吴少爷叫我把货赶紧拿回去。”
    那人有些惊慌。
    胡小姐把箱子打开，却见里面各种盐袋，下面压着许多金银珠宝和烟草。
    “吴老板的货，不是也该正常地运到货仓，然后由专人负责配送吗？”
    宋书文的神色淡定若缓缓流淌的小溪。
    “说，到底怎么回事？”胡雪晴厉声喝问。
    “这……这不是我的事。是那几个少爷，每次命我跟着船，夹带些私货……”
    “哪几个少爷？”
    “吴少爷、张少爷……还有宋家二少爷！”
    “宋二少爷？”宋书文一听惊得非同小可。
    胡秋玉在一旁冷嘲热讽，
    “宋少爷，你家公子没事总在漕运口顺手牵羊，还要怪我漕帮调包了赝品？”
    “胡公子，这人都说了，跟船携货已经好几次了，你漕帮的人看不见吗？”
    宋书文也不示弱。
    胡雪晴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哥哥跟宋书文之间吵架，于是连忙命令道，
    “丁叔，你去查一下，是谁每次放这人通行的！”
    丁叔答应着走了。
    此时，午时的日头已爬上众人头顶上空，一片光洒落，摇曳着碧波之水，泛出人心的波动与汹涌。
    宋家的工人都集合在码头，
    “少爷，人都到齐了。”
    宋书文点点头，一袭青衫在暖阳下，更衬得文质彬彬，
    “大家都知道赝品的事了。宋家的规矩，每个人各司其职，宋家会查每个岗，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便由谁负责！”
    “大少爷，你和老爷待我们不薄，宋家都恪尽职守，没人敢做这种事。”有人喊道。
    宋书文见那升做领班的长工一言不坑，但眼神闪烁，便问道，
    “你做了领班，可还习惯？漕帮的人有没有难为你？”
    “没……没有……”
    人群中忽然有人走出来，
    “大少爷，我是淮河渡口负责调度货品的。这两天，渡口发生了一件蹊跷事。”
    “哦，什么事？”
    “有一日夜里，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跟渡口的官爷交涉了一番就离开了。但离奇的是，渡口库房的账房先生，却换了人，那人之后再也没见过。那账房明明是漕帮的人，漕帮上下却三缄其口……”
    “有这样的事？那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我听那军官说……什么……五姑娘……”
    “什么？五姑娘！”宋书文大吃一惊。
    此时，王管家慌慌张张地跑来，
    “大少爷，不好了。银库的钥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