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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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行入场,令南宣城如春去秋来,换了一番样貌。
龙爷刚进入城,便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这隐隐欲发的商界喧嚣,在久经沧桑的龙爷面前,无所遁形。
金融街的铜锈声自洋行开业后便不绝于耳,原本只有富商公子出没的场所,如今添了几分烟火与嘈杂。
洋行门庭若市,富商开始与洋行多了往来,一干西洋货引来无数足不出户的南宣城百姓,新票发行、高息兑票更令洋行储户骤增,吸纳了各路资产。
而此时此刻的宋氏钱庄,却如同一个没落的王宫贵胄,从金碧辉煌到门可罗雀,只清晰地听得王管家的珠算声依旧玲珑剔透,门口大清朝遗存的青铜时钟,声声摆动,流转着时光倩影,推动着青春蓬发。
王管家走到门口,将木制公告牌上的布揭开,兑换佘贴的利息表一览无遗,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五姑娘执掌钱庄后,根据钱庄经营将每日息率公布,以免有人借机透支钱庄,哄抬市场。
而此时的五姑娘,正坐在银库后的一方小院,对面正是龙爷。
“龙爷怎么此时来了南宣城?”她幽幽地沏了一杯清茶。
“我担心你。多日不见,菲儿,你憔悴了。”龙爷的眼底,依旧透着一如既往的情深,他知南宣城的风云色变,带给宋氏钱庄的危机。
“菲儿好不容易认回亲人。宋家的钱庄,菲儿必须一力撑起。”
“还是这般不服输的模样!不愧是我无渊城的香粉女王!”龙爷知菲儿倔强的性子,于是转移了话题,
“这次你猜我带了什么?无渊城满地鲜花现在就在码头,你不是想在南宣城尝试铺开香粉的行当吗?”
五姑娘惊诧着睁大双眸,
“龙爷真的带来了?…可是,你如何带得……难道……”
五姑娘心中疑惑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果然,龙爷点点头,
“你最了解龙爷。龙爷说得出,自然做得到。龙爷的货船已经扬帆起航,河海两路再也不是胡一峰一家独大!”
五姑娘又惊又喜。惊得是龙爷口口声声退隐江湖,却又掀起一场河海之争,喜得是洋行与漕帮的联手,正危及钱庄,龙爷的船,正可雪中送炭。
“太好了!胡一峰借洋行入场,垄断南宣城的码头,钱庄因此流失大批客人,若龙爷相助,钱庄便可不受胡家牵制。”
龙爷笑着摇摇头,
“菲儿,你知我要退隐江湖,又可知我为何要卷入河海这片战场?”
“胡一峰野心勃勃,意图以漕运称雄秦淮两岸,龙爷是为了制衡胡一峰,制衡漕帮。”
菲儿明眸闪烁,透着深澈见底的洞见。
“所以说,知龙爷者,非五姑娘莫属。菲儿,龙爷舍不得你,无渊城亦离不开你啊!”
龙爷一声感慨,他虽与五姑娘比邻而坐,心灵相惜,却如隔万水千山,他虽情深意长,抵不过五姑娘一腔执着。
“龙爷抬举了。谁不知无渊城都是龙爷的人,河海两路当初更是依靠龙爷的疏通与斡旋,才有了今日胡一峰的漕帮!”
五姑娘哽咽了,她婉转回绝,却万般无奈。她知龙爷对她的恩情,只是此时的她,心里只有宋家的人、生意,还有她心底深处藏着的人,与她真正的心意相通,才是她不想让龙爷知晓的……
“就知你诸般借口,便是要留在此地。也罢,别忘了云烛散人对你的嘱托。”
五姑娘听了,更是忽然想起,那番醍醐灌顶,她果然刚认回亲人,南宣城便陷入一场巨大的变劫之中…
忽然,钱庄前厅传来一阵年轻的声音,五姑娘一怔,难道真是子晖来了?……
钱庄的门口,胡雪晴挽着大少爷的手臂,娇笑着走了进来,仿佛进了自家门儿一般。
自从她救了宋书文,经历了一场共赴生死的约会,宋书文对她的情意,在心中浅浅滋生。
二人渐渐熟络起来,胡雪晴借探望宋书文以及谈生意的名头,约了宋书文到钱庄。
宋书文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刚刚好转,他俊俏的面容添着惨白的憔悴,一双黯淡无光的双眸,看着胡小姐,竟多了几分温柔。
胡小姐的心情更是如这入春时节,生机盎然,代表着青春的绿意,肆意滋长,她蠢蠢而动的芳心,更不自禁地,往她心仪已久的大少爷身边一点点靠近。
“大少爷,你的伤看样子好了很多?我啊,带来了胡家祖传的紫凝膏,专治伤筋动骨。”
说罢,她把宋书文按在椅子上,就要为他敷药。
宋书文连忙推却,他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女儿家如此,更何况是在钱庄众人面前,
“胡小姐,太客气了,书文的伤已经好多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哥和胡小姐。”五姑娘轻盈地从后院走过来,嫣然一笑。
“菲儿,你在这儿啊。正好,胡小姐要和我们核对漕运的账目。”
宋书文见五姑娘深深的笑容,似乎看穿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情愫,竟起了羞涩之感。
宋大少爷文质彬彬,从不沾花惹草,哪怕对胡小姐心生好感,也不敢随意亵渎。
“那敢情好,我正要跟你们说说漕运的事儿。既然漕帮一意孤行与洋行为伍,那钱庄与漕帮,也只能清清账,另寻他路。”
五姑娘轻轻说了一句。
“什么?!”大少爷与胡小姐齐声惊呼。
“谁说漕帮不与宋家合作?!洋行的事,你们都清楚,是军爷在后面撑腰,漕帮也是箭在弦上。但有我胡雪晴在,宋大少爷的钱庄便不会与我漕帮解除合约!”
胡小姐娇蛮却坚决。
“呵呵,胡小姐看来对我大哥上心得很。千里救人在先,生意支持在后。大哥,胡小姐这番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
五姑娘掩着嘴,咯咯直笑,倒弄得宋书文更不好意思了。
胡小姐见五姑娘这样明说,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宋书文,正与宋书文四目相对,那双温柔如水的瞳孔,让她心中更是小鹿乱撞,窃喜不已。
“菲儿,别笑话我了,这不是让胡小姐误会?胡小姐舍命救我,此恩宋书文还不知何以为报呢!”
“大少爷,雪晴救你,可不是让你报答的!这城里那么多人,博学者有之,权势者有之,谁能入我之眼?这只要雪晴乐意之人,拼了命都行!”
胡小姐忽然正色,露出情真意切的真性情。
五姑娘在旁边看得明白,她心中一叹,见宋书文还有些回避不知所措,于是笑着挽起胡小姐的手臂,
“胡小姐如此重情重义,宋家上下都会记得。你这样直言,倒让我大哥不好意思了。胡小姐单枪匹马救了我大哥,就是菲儿,也没这本事。我啊,心里甚是佩服呢!”
胡小姐见五姑娘对她和颜悦色,全不似宋家子女以往对她的距离与轻蔑,五姑娘的话又说到她心坎儿,她不禁也对五姑娘亲近了起来,
“雪晴也是竭尽所能,幸好机缘巧合,否则大少爷命悬一线,还真是神仙难救。”
“是啊,说到这儿,多亏了那个什么…云烛散人…”
“云烛散人?!”五姑娘惊呼,“你见过她?她救了你!?”
“是…是啊…菲儿,你认识她?”
五姑娘连忙摇摇头,心中却五味杂陈,如巨石压顶。脑海中的思绪飘渺若那青灯古刹的黑夜,幽深绵长,迷乱得不见五指。
龙爷刚进入城,便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这隐隐欲发的商界喧嚣,在久经沧桑的龙爷面前,无所遁形。
金融街的铜锈声自洋行开业后便不绝于耳,原本只有富商公子出没的场所,如今添了几分烟火与嘈杂。
洋行门庭若市,富商开始与洋行多了往来,一干西洋货引来无数足不出户的南宣城百姓,新票发行、高息兑票更令洋行储户骤增,吸纳了各路资产。
而此时此刻的宋氏钱庄,却如同一个没落的王宫贵胄,从金碧辉煌到门可罗雀,只清晰地听得王管家的珠算声依旧玲珑剔透,门口大清朝遗存的青铜时钟,声声摆动,流转着时光倩影,推动着青春蓬发。
王管家走到门口,将木制公告牌上的布揭开,兑换佘贴的利息表一览无遗,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五姑娘执掌钱庄后,根据钱庄经营将每日息率公布,以免有人借机透支钱庄,哄抬市场。
而此时的五姑娘,正坐在银库后的一方小院,对面正是龙爷。
“龙爷怎么此时来了南宣城?”她幽幽地沏了一杯清茶。
“我担心你。多日不见,菲儿,你憔悴了。”龙爷的眼底,依旧透着一如既往的情深,他知南宣城的风云色变,带给宋氏钱庄的危机。
“菲儿好不容易认回亲人。宋家的钱庄,菲儿必须一力撑起。”
“还是这般不服输的模样!不愧是我无渊城的香粉女王!”龙爷知菲儿倔强的性子,于是转移了话题,
“这次你猜我带了什么?无渊城满地鲜花现在就在码头,你不是想在南宣城尝试铺开香粉的行当吗?”
五姑娘惊诧着睁大双眸,
“龙爷真的带来了?…可是,你如何带得……难道……”
五姑娘心中疑惑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果然,龙爷点点头,
“你最了解龙爷。龙爷说得出,自然做得到。龙爷的货船已经扬帆起航,河海两路再也不是胡一峰一家独大!”
五姑娘又惊又喜。惊得是龙爷口口声声退隐江湖,却又掀起一场河海之争,喜得是洋行与漕帮的联手,正危及钱庄,龙爷的船,正可雪中送炭。
“太好了!胡一峰借洋行入场,垄断南宣城的码头,钱庄因此流失大批客人,若龙爷相助,钱庄便可不受胡家牵制。”
龙爷笑着摇摇头,
“菲儿,你知我要退隐江湖,又可知我为何要卷入河海这片战场?”
“胡一峰野心勃勃,意图以漕运称雄秦淮两岸,龙爷是为了制衡胡一峰,制衡漕帮。”
菲儿明眸闪烁,透着深澈见底的洞见。
“所以说,知龙爷者,非五姑娘莫属。菲儿,龙爷舍不得你,无渊城亦离不开你啊!”
龙爷一声感慨,他虽与五姑娘比邻而坐,心灵相惜,却如隔万水千山,他虽情深意长,抵不过五姑娘一腔执着。
“龙爷抬举了。谁不知无渊城都是龙爷的人,河海两路当初更是依靠龙爷的疏通与斡旋,才有了今日胡一峰的漕帮!”
五姑娘哽咽了,她婉转回绝,却万般无奈。她知龙爷对她的恩情,只是此时的她,心里只有宋家的人、生意,还有她心底深处藏着的人,与她真正的心意相通,才是她不想让龙爷知晓的……
“就知你诸般借口,便是要留在此地。也罢,别忘了云烛散人对你的嘱托。”
五姑娘听了,更是忽然想起,那番醍醐灌顶,她果然刚认回亲人,南宣城便陷入一场巨大的变劫之中…
忽然,钱庄前厅传来一阵年轻的声音,五姑娘一怔,难道真是子晖来了?……
钱庄的门口,胡雪晴挽着大少爷的手臂,娇笑着走了进来,仿佛进了自家门儿一般。
自从她救了宋书文,经历了一场共赴生死的约会,宋书文对她的情意,在心中浅浅滋生。
二人渐渐熟络起来,胡雪晴借探望宋书文以及谈生意的名头,约了宋书文到钱庄。
宋书文经过几天的调养,身体刚刚好转,他俊俏的面容添着惨白的憔悴,一双黯淡无光的双眸,看着胡小姐,竟多了几分温柔。
胡小姐的心情更是如这入春时节,生机盎然,代表着青春的绿意,肆意滋长,她蠢蠢而动的芳心,更不自禁地,往她心仪已久的大少爷身边一点点靠近。
“大少爷,你的伤看样子好了很多?我啊,带来了胡家祖传的紫凝膏,专治伤筋动骨。”
说罢,她把宋书文按在椅子上,就要为他敷药。
宋书文连忙推却,他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女儿家如此,更何况是在钱庄众人面前,
“胡小姐,太客气了,书文的伤已经好多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哥和胡小姐。”五姑娘轻盈地从后院走过来,嫣然一笑。
“菲儿,你在这儿啊。正好,胡小姐要和我们核对漕运的账目。”
宋书文见五姑娘深深的笑容,似乎看穿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情愫,竟起了羞涩之感。
宋大少爷文质彬彬,从不沾花惹草,哪怕对胡小姐心生好感,也不敢随意亵渎。
“那敢情好,我正要跟你们说说漕运的事儿。既然漕帮一意孤行与洋行为伍,那钱庄与漕帮,也只能清清账,另寻他路。”
五姑娘轻轻说了一句。
“什么?!”大少爷与胡小姐齐声惊呼。
“谁说漕帮不与宋家合作?!洋行的事,你们都清楚,是军爷在后面撑腰,漕帮也是箭在弦上。但有我胡雪晴在,宋大少爷的钱庄便不会与我漕帮解除合约!”
胡小姐娇蛮却坚决。
“呵呵,胡小姐看来对我大哥上心得很。千里救人在先,生意支持在后。大哥,胡小姐这番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
五姑娘掩着嘴,咯咯直笑,倒弄得宋书文更不好意思了。
胡小姐见五姑娘这样明说,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宋书文,正与宋书文四目相对,那双温柔如水的瞳孔,让她心中更是小鹿乱撞,窃喜不已。
“菲儿,别笑话我了,这不是让胡小姐误会?胡小姐舍命救我,此恩宋书文还不知何以为报呢!”
“大少爷,雪晴救你,可不是让你报答的!这城里那么多人,博学者有之,权势者有之,谁能入我之眼?这只要雪晴乐意之人,拼了命都行!”
胡小姐忽然正色,露出情真意切的真性情。
五姑娘在旁边看得明白,她心中一叹,见宋书文还有些回避不知所措,于是笑着挽起胡小姐的手臂,
“胡小姐如此重情重义,宋家上下都会记得。你这样直言,倒让我大哥不好意思了。胡小姐单枪匹马救了我大哥,就是菲儿,也没这本事。我啊,心里甚是佩服呢!”
胡小姐见五姑娘对她和颜悦色,全不似宋家子女以往对她的距离与轻蔑,五姑娘的话又说到她心坎儿,她不禁也对五姑娘亲近了起来,
“雪晴也是竭尽所能,幸好机缘巧合,否则大少爷命悬一线,还真是神仙难救。”
“是啊,说到这儿,多亏了那个什么…云烛散人…”
“云烛散人?!”五姑娘惊呼,“你见过她?她救了你!?”
“是…是啊…菲儿,你认识她?”
五姑娘连忙摇摇头,心中却五味杂陈,如巨石压顶。脑海中的思绪飘渺若那青灯古刹的黑夜,幽深绵长,迷乱得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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