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次和贾母交锋(二)

    贾政之所以选择这个院子，也是经过了一番考虑。
    贾环接下来就要经常出府到国子监读书，而林黛玉手底下没有可以来回荣国府内和府外的人手，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正好可以让贾环捎带手安排小厮就给办了。
    还有就是，贾政考虑到自己大部分时间，应该是到赵姨娘居住的院子，距离上比较近一些，可以经常关心一下自己这个外甥女的状况。
    当然，还有更为关键的一点，贾政绝对不会承认。
    那就是，自从贾环暗示王夫人苛待林黛玉的地方之后，贾政就稍微了解了一下状况，然后很容易就发现，事情要比想象中更加糟糕一些。
    贾政现在已经不太放心，让王夫人和贾母，来负责林黛玉的起居和日常生活。
    所以，干脆就放手，让林黛玉自行处置。
    手底下那么多人，还都得从林黛玉手里领银子，自然会更加尽心尽力一些。
    林黛玉感动之余，赶忙道：“账册就不用了，父亲既然已经把银子送来了，那就交由舅舅来管理就好，我一个人，有生活在府里，也用不了多少银两。”
    总体而言，林黛玉还是个明白人，只要不上头，许多事情也都能够想得明白。
    反观贾母倒是有点迟疑，缓声道：“玉儿在我这儿住的好好的，搬家就不必了吧。”
    “再说了，就在我眼巴前的话，也更能顾得过来一些。”
    说实话，贾母其实并不希望黛玉搬走。
    岁数大了，想法也就单纯了，孙子孙女都在膝下，享受天伦之乐，就是贾母的真实愿望。
    老人家最害怕的就是孤独，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个院子，显得十分空旷和恐怖。
    贾政笑道：“玉儿现在大了，也该和他们姐妹们一样，都各自居住最好。”
    “姑娘家家的，不比小子，将来都是要嫁人执掌家务。”
    “现在就让她们分开居住，各自管好自己的院子，也算是一种历练吧。”
    “还有就是，老太太您也上了岁数了，精力难免不济，即便是有心照料，恐怕也无力顾得过来，不如好好照看宝玉。”
    “再说玉儿总归还是住在咱们府里，不过就是多走几步路，每天不还是来这儿陪着您。”
    贾政的话，是贾环提前准备好的草稿，贾母自然无言一对。
    不过长辈就是长辈，在没有道理可讲的时候，还是会有办法扳回一城。
    被贾政用话堵了好几回，贾母终于有点挂脸，声音低沉道：“反正我不管，玉儿还是要留在身边陪我，要是玉儿不在跟前的话，我肯定茶饭无味。”
    耍赖就是一个杀手锏，不过也就只有需要帮助的人（特指老幼病残孕）才会用。
    不过贾政已经经过了贾环的提前演练，对于贾母可能的反应，早就做好了应对准备，保持温言道：“要把玉儿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宝玉就得搬出来。”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宝玉已经太不适合整日里厮混在一起，要是传出去的话，咱们家姑娘们的名声清誉，可能会有损伤。”
    面对贾母的耍赖，正面硬刚肯定是不行的。
    老太太着急的话，万一真的拿起拐棍来打人，到时候贾政躲还是不躲，都是个问题。
    而且，关键是，二老爷的脸面，可就被贾母一拐棍打没了。
    所以贾环十分果断的给贾母出了一个选择题，宝玉和黛玉，二选一。
    不过贾环这一招，也确实有点损。
    按照贾母的真实想法，肯定是贾宝玉优先，林黛玉的话，自然就要往后排一排。
    但是问题是，现在贾宝玉并不在场，而黛玉在场，贾母想二选一还选宝玉的话，林黛玉就会很尴尬。
    平衡这种事情，总是很难平衡。
    贾母也是老江湖，选肯定是没办法选了，直接一脚传球，把球踢到了林黛玉的脚下，道：“玉儿你是怎么想的，老太太都听你的。”
    “要是你还想咱们继续住在一块，那我就让宝玉搬出去。”
    至于继续耍赖，让贾宝玉和林黛玉都住在这里，贾母还开不了这个口。
    贾政都已经把问题提到了非常高的道德高度上，再加上一开始就否定了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成亲的可能性，贾母自然就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只能接受二选一。
    不过林黛玉显然也是个聪明人，见贾母没有主动安排自己继续住下来，就已经明白了贾母的心意，以及在贾母心中的地位。
    稍微思忖一下，也没让贾母继续问难，林黛玉直接道：“要不我还是听从舅舅的安排吧，此次从江南返回，带回来的行李以及丫鬟婆子有点多，再继续住在老太太这里的话，恐怕会打扰到老太太休息。”
    “不过还请老太太放心，孙女肯定每天都来陪您一起高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贾母还是有点不死心，最后争取道：“现在天寒地冻的，玉儿又那么多物件需要整理，不如等到开春之后再搬吧。”
    “更何况玉儿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正好在老婆子身边再将养一阵子，好好补一补，然后在搬过去的话，我也就放心了。”
    这个问题超纲了，贾环没有提前和贾政讨论。
    从心底里来说，贾政其实不太想答应下来，但是之前所有的事情，贾母全都答应的十分爽快，如今提出一点小小的要求，贾政确实不太好继续驳了贾母的意思。
    更何况，又不是不搬，只是稍微晚上几个月再搬，这样的条件，在贾政看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不过通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贾政对贾环的印象，早就已经大为改观。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因为贾环突然上进的缘故，已经对贾环有了稍微高一点的评价，那么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贾母提出的问题都正好对上了贾环之前的猜测，就让贾政对贾环产生了一种应当刮目相看的感觉。
    没办法，贾环预测的问题太准了，几乎全部命中，由不得贾政不另眼相看。
    因此，虽然贾政有点想直接答应下来，但是鬼使神差，还是侧头看了贾环一眼，仿佛在潜意识里想要征求贾环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