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火耗不一定归公

    第166章 火耗不一定归公？
    贾环眼下面临的就是角度问题。
    果断换了个说法道：“其实主要还是京城的格局有点杂乱，需要好好整顿一下。”
    “改善百姓生活条件的同时，让京城更加整洁，也算是给朝廷脸上增光添彩了。”
    简单换一角度，还是同一件事情，格局瞬间就大了起来。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管有些所谓读书人，做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时刻惦记这些，仅仅只是喊两句口号，就已经让人热血沸腾，非常带劲。
    而且人已经活到了太上皇这个年龄段，银子只是基本需求，或者说，搞银子这件事情，更多的应该是皇上的任务了。
    对于太上皇自己而言，意义最大的，就是老有令名。
    不得不说，贾环还是十分敏锐，新的切入点，算是把住了太上皇的命门。
    太上皇果然很感兴趣，脸色动容问道：“你有何良策？”
    “不妨详细说来听听。”
    “启禀太上皇，这两日我和雷大人分析了一下，京城这地方的宅子，占地都太大了，利用率也不高，形成了极大的浪费。”
    “要是能够合并一下，盖成几层的小楼，应该可以节约不少地方，而且也可以容纳更多的人口。”
    “正好咱们也可以趁着京城重建的功夫，把宅子院子，以及门市仓房等等，重新规划一下。”
    按说城市规划这种事情，其实都要分圈子的。
    虽然古代的技术条件，和现代化的大城市没法比，但是基本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无非就是工作和生活二字。
    “得花不少银子吧？”太上皇问道。
    处理朝政的老手了，一上来就抓住了预算问题。
    贾环笑道：“您不用担心，占用的银子可能会多一些，但是真花不了多少。”
    “很大可能性上，咱们还可以赚点银子。”
    地产项目，尤其是旧城改造项目，基本上都是大赚特赚的工程。
    尤其项目的位置，还是特么的是京城这地方。
    典型的有价无市。
    贾环也只是嘴上谦虚一下，在太上皇跟前，不好太轻浮。
    比如刚才，调戏人家孙女这种事情，就不太适合当面做。
    最起码得稍微避一避人。
    啐……
    不要脸……
    “你小子粘上毛比猴都精，朕才不担心赚不赚得到银子。”
    “就是一下子启动的项目有点多，你手上的银子凑不凑手，别到时候搞个烂摊子出来，别人还没办法接手。”
    “要不要缓一缓，一件一件来？”
    搞了半天原来是担心这个。
    贾环不以为意道：“您就放心吧，之前早就做好铺垫了，跟您商量开票号，就是为了这时候准备的。”
    票号的逻辑和商业银行比较相似，其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储，然后放贷款，中间的利差，就是银行的利润。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盈利模型。
    不过对于贾环眼下而言，就已经足够用了。
    吸储的业务还是一切照常，只是把贷款方变换了一下，左手倒右手，还是贷款给自己。
    那么就只需要付出一个基本的存款利息就好了。
    比起一般的对外贷款而言，成本上就节省了许多。
    “你可别胡来！”
    太上皇提醒道：“票号前面可挂着大秦皇家的名号，要是万一出了问题，到时候朕就是想保你，估计也保不住了。”
    对于贾环，太上皇还是比较欣赏的。
    一方面是贾家的晚辈，贾代善的孙辈。
    太上皇之前下手归下手，但是不影响，如何看待和贾家之间的关系。
    另一方面，贾环也确实带来了不少的惊喜。
    “票号最大的风险，就是可能面临的挤兑。”
    贾环一针见血，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只要咱们能够保证银票的刚性兑付，问题就不会很大。”
    “或者也可以跟进一步，以朝廷的税收为担保，这样的话，对于一般百姓而言，应该就不存在信心不足的问题了。”
    一般国家发行的纸币，和银票这种代用货币不太一样，都是信用货币。
    而这些纸币，之所以会有信用，主要还是国家的强制力作为保证，以及国家的财政收入，诸如税收之类的资金净流入，来作为担保，所以才会有信用。
    但是如果要是用朝廷的信用作为担保，在百姓生活中形成了惯性之后，那么理论上来说，朝廷就拥有了无限制印发银票的可能性。
    要真是这么干的话，就得需要考虑一下通货膨胀的问题。
    “朝廷可没那么多银子给你担保。”
    太上皇想都没想，直接就给否了。
    朝廷每年的开支，都已经捉襟见肘了，肯定没有更多的银子投到票号里来。
    而且，贾环姓贾，又不是太子。
    还没那么大的脸面，可以享受支配朝廷税收的权利。
    贾环一听，就知道，太上皇这肯定是误解了。
    笑着解释道：“您大概是理解错了，只是担保而已，朝廷并不需要真的提供银票的兑付义务。”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
    贾环运营票号的一个主要目的，其实就为了融资考虑。
    所有的融资，说白了都是个借钱的过程。
    不要瞎提什么权益融资和债务融资的区别。
    在现代化的金融体系之下，当然存在区别，但是对于时下的大秦朝廷而言，对于贾环而言，并不存在区别。
    都是需要兑付的。
    不存在破产之后，权益投资就直接消灭的问题。
    基本上去都是债务融资。
    有点像是ct债。
    简化一下，统一视作借债。
    那么在借债的过程中，有一个因素，是决定性的，那就是信用问题。
    如果只是贾环个人的信用，那么不好意思，满京城里去打听一下，能借来几个银子。
    也就是林黛玉无所谓，把手上的两百万两银子，全都无条件的支给贾环用了。
    想让薛家拿出一万两银子，恐怕多很艰难。
    这还都是亲戚，情况都已经如此艰难，更何况其他人，基本上可以不用考虑了。
    所以贾环需要借更多的银子，就需要更大的信用。
    单凭贾环一个人，那肯定是不够用了，拉上太上皇和皇上背书，就是扩张信用的意思。
    其实说起来，自从绑定了太上皇之后，贾环基本上就已经走上了单行道。
    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头的机会！
    如今拉上朝廷的税收作为担保，也是相同的逻辑，就是继续进行信用扩张，以方便融进来更多的银子。
    和ct一样，性质上都差不多。
    如果没有地方的资产和收入作为担保，哪里就能够借来那么多的银子？
    “做起来也很简单，只需要把朝廷的税收，逐渐改为用银票支付就可以了。”
    也算是一举多得了。
    不仅解决了银票的信用问题，还顺带手解决了银票的流通性问题。
    朝廷税收这玩意儿，是一种刚性的需求。
    只要能够卡死了征税的方式，那么银票的市场推广，就容易很多。
    一旦展开，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使用银票征税？”
    太上皇沉吟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只是朝廷收来了一大堆的银票，到时候又该怎么处理?”
    “总不能再拿过去跟你换银子吧？”
    到底还是金融知识匮乏，不然也问不出这种问题。
    贾环解释道：“大可不必！”
    许多疑虑，一开始都需要打消，该解释详细一点，贾环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
    “朝廷可以直接用银票来进行财政开支，比如官员的薪俸发放，以及各种物资的采购。”
    “咱们快速推进一下皇家票号的覆盖范围，到时候只要有皇家票号的地方，就可以使用银票直接买卖，和现银没什么区别。”
    银票有进有出，直接就形成闭环了。
    “火耗怎么办？”太上皇权衡了一下。
    对于贾环的这个方案，还是比较满意的。
    因此，也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火耗这玩意儿，说白了也很简单。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使用白银征收税赋的话，就必然存在着一道工序。
    那就是要把散碎的银两，回炉重新铸造，中间就必然会形成一定的损耗。
    从技术上来说，最关键的因素，就是百姓交上来的银子，没有非常成熟的冶金锻炼，都会存在一定的杂质。
    重铸之后，就会小于之前的量。
    为了避免朝廷的损失，所在重铸之前，收税的时候，就一并把损耗的部分，一块征收上来。
    比如，百姓课税的数量，按照原数的话，是十两银子。
    加上一定的火耗比例，比如每一两银子，加征两钱银子的火耗。
    换算一下，就是加征百分之二十。
    那么在纳税的时候，实际上需要缴纳的就是十二两银子。
    但是实际上，重铸过程中的火耗，可能只有百分之十，而多出来的部分，很自然就进了官员们的腰包！
    当然这个标准每个地方都是不一样的。
    有些地方是两成三成，有些地方会高到四成，甚至五成。
    更有甚者，会比正赋还高！
    反正差额越大，官员们的福利越好！
    火耗的弊病长期存在于朝廷官场从上到下的方方面面，可以算作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小金库，所以十分敏感。
    而一旦朝廷采纳了贾环的建议，改用银票征收税赋，那么官府就没有再加征火耗的可能。
    这不废话吗？
    都特么的用银票了，压根就用不上再次回炉重铸银子，哪里还来得火耗？
    当然火耗不会凭空消失。
    重铸银子的重担，就从官府的手上，到了皇家票号的手里，那么火耗的话，也会随之转移。
    此消彼长。
    算得上是虎口夺食了。
    文官们的福利银子，平白无故都跑到了贾环的手里，也算是彻底得罪了官场上下。
    贾环斟酌了一下，道：“票号在地方还是要多多仰仗地方官府，不宜得罪太甚，所以火耗正常处置之后多余的部分，票号将会转移支付给地方官府。”
    算是留一部分，还一部分吧。
    主要还是要看太上皇和皇上的态度，贾环本人其实无所谓的。
    太上皇嗤笑，道：“他们要加收四钱银子的火耗，你也准备替他们都料理了？”
    涉及到大是大非，底下人的态度立场就很重要了。
    太上皇没想过让贾环当孤臣逆子，但是也不想贾环和朝廷里的官员走得太近。
    心里十分的矛盾。
    也算是变态的一种了。
    “那肯定不行！”
    贾环断然拒绝。
    “皇家票号有自己制定的火耗标准，不同纯度的银子，采用不同的工艺来进行辨别和二次加工。”
    “根据工艺的不同，短期内会把实际火耗控制在一钱银子以内，长期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基本上把二次铸造业务分离，票号本身不再牵涉火耗。”
    那都是冶炼部门的事情，贾环不准备长期合并在票号主营业务之中。
    进行相关业务剥离，那是迟早的事情。
    “那就不要首鼠两端了！”
    太上皇一锤定音。
    “反正人都是要得罪的，索性就一次料理干净了，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朕不会让你一个人出去顶缸！”
    果然是已经退位的太上皇，杀伐果断，一点负担都没有。
    或许也正是因为退位了，所以才能够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把各方的利益诉求，看得比较清楚透彻。
    是人是鬼，身处其中，很容易迷失。
    只是对于后半截保证的话，贾环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所有需要用言语来表达的保证，那都是非常苍白无力的，基本上没有什么说服力。
    政客的合约这玩意儿，签订的时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撕毁的。
    需要明白的一点是，言语保证的一个前提，其实就是没有足够的信任基础，不然的话，压根就不需要什么保证！
    “那就上交朝廷。”
    太上皇要来硬的，贾环也有应对之法。
    谁受益谁负责。
    黑锅有点大，贾环背不动，也看不上这点蝇头小利，不如索性全都交出来，一点也不沾手。
    正好也落得清净。
    “到时候单独给您和皇上开个账号，把火耗的银子，全都存进去，需要用的时候，直接支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