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会

    家乡是让人卸下防备的地方。
    因为那里有家人。
    当海瑶村的那群海匪回到家中，看见自己的妻儿姐妹被人掳走，一时之间，整个海瑶村的上空都漂浮着愤恨的哀嚎声。
    或是谩骂，或是哭嚎，或是哀语。
    这个宁静的小村庄一时之间汇集了许许多多的怨气。
    沈浪就坐在船中，与李修齐一起用着晚餐，情绪也不是很高。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自己的家人也一定有过这样的痛苦。
    “想救他们？”
    李修齐率先打破了沉默。
    沈浪没有回答，只是撂下了筷子，没有再继续吃了。
    “咱们此次出行的任务是重中之重，若是你找不到后继粮食补给的办法，那不仅仅是冰原会受难，恐怕整个大云都会陷入内战之中。”
    “我的建议是，不要耽误时间。”
    “虽然李宝山这个人的确在造船一道颇有才华，可你毕竟不确定他能否造出能够让我们直接驶入敌寇老窝的大船，赌性太大了。”
    “况且，你是当朝驸马，我是长公主谋士，你我二人不涉险境，好好活着，才能造福黎民百姓。”
    沈浪叹了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
    此时一直喧闹的直播间也经历了短暂的沉默。
    不知谁带的头，在直播间中发起了一场投票，继续前行打1，救人打2。
    很快，一堆的222就洗刷了整个脑海，只有零星的几个1。
    果然，人类还是很感性的生物。
    沈浪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李宝山是个人才，我敢确定他经我提点，可以造出超出你想象中的船，有了这艘船，若是冰原没有粮，我们便去买，若是买不到，我们直接开着船去敌寇那边抢！”
    “敌寇若是也穷呢？”李修齐反问道。
    “那就去更远的地方抢！抢粮，抢地，抢人！”
    李修齐半天没说话，看向沈浪，轻笑一声：“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沈浪诧异地回看过去，见李修齐一副看穿自己的模样，他轻轻叹了口气：“的确，我只是说了你想听的。”
    “我倒是好奇你心中的真实想法。”李修齐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而是选择让沈浪继续说下去。
    沈浪顿了顿，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淡淡开口：
    “你是谋士，自由受到的教育与我不同，所以我们有两种不同的想法，这很正常。”
    “我知你不愿我们涉险，因为我们还要做更大、更多的事。”
    “但在我受到的教育看来，天下最大的事便是民事，天底下最珍贵的，是人民的安全。”
    沈浪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这种话说多了都是很空洞的一样。
    索性，他就着那排成长蛇的火炬之光开口：“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国度，被敌寇趁虚而入，用先进的攻城武器欺凌，百姓苦不堪言，于是，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又一个敢于反抗的英雄人物，就比如……”
    “……她们引走了敌寇，使得学生们免遭凌辱。”
    “……他以肉身堵住了敌人的攻击。”
    “……他说，‘杀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
    沈浪从来不是擅长讲故事的一个人，他的言语干瘪，却不知为何，李修齐跟着沈浪的声音，仿佛进入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仿佛也跟着经历了无数次的牺牲与奉献一般。
    这些人物，就好像随着沈浪的语言，栩栩如生地站在了李修齐的面前，对着李修齐露出朴实善良，无怨无悔的笑容。
    “……后来，那个国度经历了漫长战火岁月，最终终于带领着它的子民走到了最前方，成为世上最安稳的国度，百姓吃得起肉，喝得起酒，没有宵禁，也再没人敢对这个国度发动战火。”
    李修齐此时脑中经历巨大震撼，他的脑海中思绪乱飞，但这些散乱的思绪都指向了两个字——人民。
    “以人为本。”
    “是。以人为本。”
    沈浪点点头，结束了自己的讲述，在李修齐看不见的地方，让风带走眼中湿润。
    “你与我所受的教育，所信奉的原则不同，这没有什么高下之分。”
    “但我脑海中的这些人，他们让我无法对这些视而不见。”
    李修齐这时倒是没有说什么，因为沈浪刚才讲的故事给他的心里造成了非常巨大的影响，这些故事，这些人，他们所秉持着的那种精神，竟与他从小到大被教授的东西背道而驰。
    可不知怎么，他竟有些向往。
    “既如此，那我便会尽全力辅佐你定下一个万全之策。”
    很快，那些火炬排成的长龙便聚集在了沈浪船下的岸边。
    李宝山带领银虎铜虎等众海匪，看到沈浪站在甲板上，两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请助我们抢回妻女家人！”
    沈浪没有让他起身。
    帮忙的确是可以，但绝不能这么轻易。
    他故作严肃道：“你们是海匪，既然已经选择了这一条路，便应知道有一天自己的妻儿会被卷入危险的事情之中，当初你们敢来抢我，如今却要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李宝山狠狠将头磕在沙子堆上。
    “大人，我们海瑶村从做海匪那日开始，没有杀过一人！”
    沈浪冷笑：“所以呢？所以你们做的事便不是抢？不违背大云律了吗？”
    “可，大人！李宝山愿做牛做马报答大人，只求大人助我等一臂之力！只要救回我们的家人，大人就算将我等杀头，我等也绝无二话！”
    李修齐笑出声来，走上前去指了指沈浪，对众人道：“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他是当朝驸马爷，他的妻便是大名鼎鼎的辉月长公主，你们敢抢皇亲国戚，本就是杀头的罪名。”
    “而他，也确实有杀你们的权利。”
    闻言，李宝山等人均是脸色大变，错愕了许久。
    一时之间，整个小村又陷入沉默。
    李宝山想来想去，最终还是狠狠一咬牙，应承道：“只求大人救我家人，宝山任由大人处置！”
    其余人也跟着纷纷磕头，重复着同一句话。
    “起来吧，”沈浪微微抬手，端起驸马爷的架子：“我倒是不至于要你们的命，只是有更好的活计安排给你们。”
    “要我帮你们可以，但之后你们整个海瑶村要为我做事，签个十年长契，自然，我也会负责安顿你们的家人，给你们足够的银两，不会苛待你们。不知你们可愿意？”
    本就是捡来的一条命，甚至还不用签卖身契，海瑶村人的表情都像捡到宝了一般。
    “我等愿意！”
    “很好。”
    沈浪眼眸亮闪闪地，似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笑道：“那么，你们灭掉火炬，上船来，我们可以商量商量建海贼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