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说的对

    鲁看山再次拿起那一摞图纸，反反复复地来回观看。
    他那粗糙的拇指摸索过图纸的角落，一遍一遍抚摩着，他的头脑也在思考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鲁小泉还是第一次看自己爹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他忽然有些慌乱，有些担心。
    是不是自己说过头了？这些话是不是不应该与爹爹说？
    若是爹爹知晓了这些之后，生了气，不许我再跟着师父学本领了，我又该怎么办？
    “爹……”鲁小泉试探地叫了一声。
    得到了沉默的回应。
    他心里愈发慌乱了。
    过了许久，鲁看山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说的对。”
    见鲁小泉并不理解，像个小黑猫一样微微歪头，一双眼中透出清澈的愚蠢。
    鲁看山只好解释道：
    “你看过这些图纸了，泉儿，你就该明白，这位驸马爷不是常人。”
    鲁小泉点点头，“所以泉儿才会拜他为师。”
    “蠢东西，你只看到一层。”
    “若是没有这些图纸，没有驸马爷，换任何一个人说，木匠的最高处是什么材料都样样精通，走到最高点是脱离‘木匠’这个称呼，为父都要狠狠地骂上几句。”
    “但他不同。”
    鲁小泉懵懂地看着他，疑惑道：“为何不同啊？”
    “他改变了木匠的未来，亲手改变了木匠的未来。”
    “他出现之前，若说什么房最贵，那必然是我鲁家雕出来的木头房，哪怕铺上青砖大瓦，也必是以木质为重要结构。这是什么？这是脸面！”
    “但他来之后呢？你去看过那‘水泥巴’房了没有？”
    鲁小泉点点头，眼神中有些落寞。
    沈浪设计出来的水泥房，唯独没有保留木质结构，就连窗子也不再是雕木镂空窗棂，取而代之的是更简单的木质框架加四块透明琉璃。
    “以前，不论是做啥，总有木匠的一席之地，若是想做个器械，没有咱们，别人做不成，做出来也用不成。”
    “但是现在呢？你看过这些图纸，你还不懂吗？他做得成！”
    鲁小泉有些失落地问道：“父亲是说师父他在毁掉木匠这个行业？”
    “愚不可及！你怎会如此想？”
    鲁看山抬手就给鲁小泉后脑勺来了一下：“驸马爷大人做出来的事，是正在改编大云国的事！”
    他将那摞纸捧在手里，反复摩挲着，透过这些画着图的纸，他已经看到了一个女子，踩在缝纫机上，用脚力缝制布料的场景。
    他虽天赋不及自己的儿子，但是这么多年的经验也不是白给的，这图纸已经被他吃了个半透。
    “若没有他这些图纸，咱们木匠或可继续靠着手艺吃上大鱼大肉吃个几年，待时候一到，依旧会被取代。”
    “被取代？”
    鲁看山点点头：“被取代，并不是说咱们木工活就吃不上饭了，只是大鱼大肉换给别人吃，我们只能维持个生计，就像江都城的那几个铁匠一般。”
    “驸马爷，他只是将这件事提前了，好在咱们在他身边，提前知晓了这件事情，还没有到来不及反应的地步。”
    “若是按照他指的路子走，或许鲁家还能到达一个新的高度啊！”
    鲁看山觉得自己真是小瞧了这位驸马爷了。
    今日看到这些图纸，他才明白，这位驸马爷不是个有些本事的嘴皮子货，他是真的能伸手露出点东西来，就可以改变一个行业的未来。
    指甲缝里抠出的泥都能在这大云国震一震。
    想到这里，鲁看山也没什么时间去安慰自己家的小子了，索性直接开口：“你准备一下，这些日子与你师父多多打好关系，我要回青城。”
    “爹，可你才来！”
    鲁小泉有些舍不得。
    鲁看山笑着，一只大手按到了他的脑袋上使劲揉了揉：“我要回族中说这些事，若是能成，咱们鲁家怕是要搬家了！”
    “全都搬到江州？”鲁小泉震惊地看着自己爹爹，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是，”鲁看山郑重地点点头：“全都搬到江州！”
    看着鲁看山的背影，鲁小泉陷入深深的沉思。
    若是连思想古板的爹爹都能如此说，那这件事八成就是这样定了。
    因为他爹是全鲁家最大的犟种，较真认死理再找不出第二人来。
    师父随手给我的图纸，竟有这样的神力？
    鲁小泉终于有些兴奋，他看着这一张张图纸。
    要不……仔细研究一下？
    听师傅的意思，这些东西将来要做出几百几千，甚至几万个来。
    他决定，找到他的同伴，先试着每样做出一个来，若是师父交代可以了，他就将这些模子再做出几套，给师父节约一些时间，给他一个惊喜！
    在鲁小泉忙日以继夜活着按照图纸扒模的时候，沈浪这边则是难得好好放了几天假。
    每日能睡个懒觉，起床之后，带上由夏柳制好的各样吃食，与秦止月同乘一匹马去一些乡间地带，美其名曰看看地形地貌，做一下田地规划。
    实际上则是奔着发展两人关系去了。
    虽然直播间的观众一直都是以“男友视角”进行观看，平日里也没少说他不争气，不是男人，但真真切切见两人约会的模样，心里还是酸溜溜的。
    【唉，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
    【杀驸马，抢公主！】
    【真是好烦啊！异性恋去……】
    【真是有被秀到，主播这几天简直就不当人，一会美食一会美女，有种搞点更刺激的！】
    对于这种没营养的弹幕，沈浪完全不搭理，美滋滋地架起铁炉，将串好的鱼和羊肉放在上头，均匀地洒上孜然与辣椒粉。
    炉上的肉迸发着“滋滋”的油声，美德拉反应下，香味一直传得老远老远。
    不过他还是做了个人，今日是邀着众人一起来踏青的，肉也带了足够多份。
    “喜欢火大的还是火小的？”
    “唔，火大些吧，军中以往也会烤些肉，总有烤不熟的地方。”
    秦止月支起一只腿坐在草地上，长长的高马尾搭在胸前，阳光透过树叶落下斑驳的光点在她的脸上，让沈浪看得微微一滞。
    这是一种男女皆斩的美，既让男人有充足的征服欲，那眸光中的野性又让姑娘家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