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雪、骨、龙

    “这到底是什么？”车队中几乎所有人都泛起了这个疑惑。
    暴露在世人面前的“龙”喘着粗气，它呼出的鼻息不往天际而去，反而是向着被白雪覆盖的地表落下，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透着温热水流雾气的瀑布，在空中悬挂，其间流水奔涌落地，势头正猛。
    米尔坎身后，一团逐渐膨胀的血气正在缓缓成型，那似乎是某种极其庞大的生物，光是勾勒其身躯便显得极尽复杂。
    在“龙”的凝视中，另一只血色巨物出现了，就在米尔坎的身后。
    那是卡洛斯家族血脉的源头，火元素领主——霜狼。
    没错，同时秉持火焰与寒霜力量的史诗生物，寒霜是其根源的力量，而火焰，则是其掠夺的权能，这完全冲突的力量，不但在那位史诗生物体内安稳存在，还在卡洛斯家族的血脉者一并传承。
    米尔坎突破传奇之时，便可以调动这两种力量，那是等同于传奇法师直接吟唱火元素法术的威力，只要是这两种元素微粒，便无法逃出他的掌控。
    但此刻场上还有另外一位寒霜主宰！
    那只古怪的“龙”！
    米尔坎没有选择与眼前的龙交流，因为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波动，这只巨龙，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没有自我意识，混乱占据了其所有，连肉体都被疯狂所牢牢把控，成为欲望驱使的无知机器。
    米尔坎看出了什么，那些隆起的组织似肉非肉，里面是黑红色如同果实一般的东西，如果不是这幅颜色，换做碧翠之色，这只巨龙就像是孕生果实的巨树，凝聚全部精华化为成熟的果子。
    但现在……它在孕育什么呢？
    米尔坎单手横斩，一道红色虚影随着他的手臂延伸，天地之间，除了白色，多了一抹红……
    冰雪消融，雾气蒸腾，一瞬间，米尔坎与巨龙都陷入了不可视的领域。
    摩纳在车上撩起窗帘，看向那只怪龙与父亲的目光收回，他盯着自己的手臂，眼神微凝。
    就在刚刚，他出现了一种恐怖的饥饿感，面对那只巨龙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些隆起的组织很好吃。
    喉咙中泛起一阵阵反胃，摩纳想了想，越发觉得那东西……和纳菲利的身上有种相似的感觉，两者都……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烧掉那条巨龙，也能得到修为的反馈？
    他的精神力如今早已来到恐怖的2-50的地步，区区一个半月，他走完了别人一年或者数年才能走完的道路，一方面是精神像重铸带来的资质提升，另一方面则是……他烧掉了纳菲利大部分的书籍！
    现在他已经被拉入了黑名单，连那间房子都进不去了，同样，纳菲利也在没有去过图书馆……这一切，都是他孜孜不倦地努力造成的。
    如今的摩纳二阶法术中火系新学了六个，分别是火种、重燃、粘滞、爆燃、火毒蛇、火之躯，土系法术则是学了三个，名为石阵、地陷、泥沼。
    即使是在战斗领域，他也不算是完全的萌新小白。
    突破三阶的事情并不着急，摩纳计划是在十二月后，返回穆萨之前完成进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
    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只巨龙，那独特的气味，应该是……械能污染。
    “父亲为何阻拦我们的视线？”摩纳望着那团云雾缭绕的霜雪之域，心底泛起这个疑惑，那团云雾无法阻挡力量的穿透，说是保护车队显然不太合理。
    反而像是……父亲要做些什么，但不想被他们看见。
    摩纳想出去，甚至想去这片被阻挡的区域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的修为还是太低了，贸然前去必然有危险，光是那无人阻拦的暴风雪，就有概率带走他一个区区二阶法师的生命。
    ……
    车队中的人慌忙呼喊着，大家正在弗迪亚的指挥下进行救援工作，那些持盾的人在雪下将自己的同僚挖了出来，有些身体早已失去了温度，有些却还运气很好有点生机。
    弗迪亚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事情，一边担忧地望向父亲离去的方向。
    传奇境界，的确是恐怖的境界……那堪比自然灾害、行走天灾的恐怖破坏力……如果父亲输给了那只可怖的巨龙，这里的人恐怕无一人能生还。
    ……
    雪雾之后，米尔坎站在巨大的龙躯之前，这条刚刚还在天空中悬浮的巨龙，现在却一动不动地趴在雪原之上，双眸早已失去了色彩。
    米尔坎一点点观察这条腐朽的龙尸，龙躯上已经没有了血肉，只余下一具骨架，但四周的雪并未覆盖在其骨架之上，雪一落下，便被消融，那并不是米尔坎的力量，而是这具龙骨当中依然残留的能量。
    “原来已经死了吗？”米尔坎越过龙躯，发现了一条长达千米的拖行距离，那是巨龙挥舞着前爪一点点拖动自己的身体前进留下的痕迹，虽然被雪覆盖了一部分，但依然有着较为清晰的残留。
    千米之后，是……一处裂谷！
    米尔坎没打算继续探索了，他转身返回，将遍布于此的水雾吹散，车队的人顿时能够看到这里的一切。
    当他们看到那头巨龙居然失去了生命，毫无生机地趴在那里时，情绪一下子引爆了，车队里都是卡洛斯家族的人，旁系子弟、家仆、死士……无论是谁，见到这一幕都不由猜测，这位卡洛斯大公的实力。
    一只传奇巨龙，居然沦为了死物，而且是卡洛斯大公与其“交手”之后，虽然不知道过程是如何，但结果是由站着的那个人来决定的！
    ……
    ……
    “死了……”摩纳望着那只巨龙身躯，心底的渴望丝毫没有减弱。
    ……
    “父亲！”米尔坎瞥眼看了下自己的大儿子，“你进来！”
    外面的嘈杂暂时被隔绝，米尔坎和弗迪亚对坐，弗迪亚开口问：“父亲，那个……巨龙是您杀的吗？”
    米尔坎摇头，他的面庞依然是年轻的模样，而面对他的中年模样，弗迪亚反而更加拘束。
    “那条巨龙早我们到之前就已经死了，不知道死了多少年！”
    “那我们刚刚看到的？”弗迪亚想到了那个浑身隆起的怪异巨龙。
    “大概是它的精神残留，这只巨龙不知因何而死，死前的不甘伴随着精神的扭曲一并残留在世间，风雪此前压制住了它的残魂，但不知为何，恰好被我们碰上了！”
    米尔坎脸上浮现些许思索的神色，一旁的弗迪亚猜测道：“会不会是有人搞鬼？”
    米尔坎摇头，“不太可能！要想伏击我，那至少也得是传奇境界的血脉者，亦或是……呵呵，这种可能很低！”
    弗迪亚假装没有听到父亲话里的迟疑，点了点头，道：“好，父亲，我先去看看车队情况如何，让他们速度收拾准备赶路。”
    ……
    弗迪亚回到马车中时，摩纳正在冥想，感受到马车的颤动，他停了下来，刚好看到弗迪亚钻了进来。
    “处理完了？”
    弗迪亚嗯了一声，坐下来拍打着自己鞋上的积雪。
    “那龙……不是父亲杀的吧？”摩纳看似询问，却带着肯定的眼神看向弗迪亚，弗迪亚呵了一声，没说话。
    “为什么父亲要挡住我们的视线？”摩纳继续问道。
    弗迪亚清理完自己的鞋子，回应了他：“什么意思？你去问父亲。”
    摩纳也不恼，继续说道：“我觉得父亲有秘密，就在刚刚被挡住的时候，他怕被人知道，所以掩盖了下去。”
    弗迪亚突然伸手摸了摸摩纳的额头，问他：“你是不是有病？突然说起了胡话？你觉得父亲有什么是要掩饰的？再说了，他的秘密还少吗，别的不说，刚刚那些举着盾的人是哪来的，你知道吗？”
    摩纳想了想，突然把手按在了弗迪亚肩膀上，“我知道，但你先听我说，我觉得，父亲在使用械能！弗迪亚，你知道械能是什么吧？”
    “那是什么？”
    “你别装！”摩纳眼神眯了起来，弗迪亚脸上的迷茫丝毫没有骗过他，他目光直击弗迪亚内心，弗迪亚感觉精神一颤，他似乎从自己弟弟身上感受到了一点危险的气息……
    “摩纳，你要干什么？”
    “我什么也不干！”摩纳松开了手臂，“但你肯定知道械能的事情，我想知道，父亲是不是真的再用械能，不是那种简单的使用，而是……”
    摩纳挑眉，似乎是在告诉弗迪亚“你懂的”，弗迪亚鼻子一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地说道：“你……为什么在意这件事情？”
    车子动了起来，应该是休整的人员已经确定了车队的毁坏状况，并且打通了前路，不过车厢内，弗迪亚和摩纳之间的气氛却非常凝重。
    “我为什么不能在意？械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一旦爆发，别说是卡洛斯家族，西索公国乃至于整个人类族群，都会被它的破坏力毁灭的吧？”
    弗迪亚听到摩纳如此说，皱着眉头：“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谣言？械能只不过是……”
    “源力！”摩纳无心再与大哥纠缠，大哥似乎并不想让自己介入，无论是单纯的保护也好，还是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插手也罢，他不像与大哥再打哑谜了。
    ……弗迪亚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