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杂音

    良久，弗迪亚才缓过神来，目光冷漠，声音同样如此。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消息？”
    摩纳露出嬉皮笑脸的模样，他边笑边说道：“当然是在穆萨的时候，毫不费劲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呢……我怀疑是父亲告诉我的，大哥你知道吧，我工作的那个组织，似乎是父亲早年建立的呢。”
    “圣显议会？”弗迪亚面无表情，问道。
    “嗯呢！”摩纳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是很清楚。
    “摩纳……别掺和进来，你知道也无所谓，但不要在父亲面前提这件事，你懂吗？”弗迪亚突然告诫道。
    “如果提了会怎么样？”
    “卡洛斯家族会少一个子嗣！哦，也许不会少！”
    ……
    摩纳终于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他望向大哥，眼神带着某种怀疑之色，一点点、一寸寸地打量着这位大哥。
    末了，他开口想说话，刚说第一个字，却发现喉咙传来沙哑的声音。
    “你……你认真的吗？”
    弗迪亚轻轻点头，再次告诫他：“摩纳，别去想这些事情，除非你拥有直接违逆父亲意志的力量，记住，不是想法，而是……力量！懂吗？”
    ……
    ……
    米尔坎的车厢中，他目光呈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却被车厢的顶角挡住，他的眼神无欲无求，倒映在他眼中的，是旷阔无垠的白色世界，而非是这辆马车中的景象。
    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来，眼睛恢复成黝黑的模样。
    “差一点就让你跑掉了，还真是……可惜，连未来都被锁住的你，即使是巨龙也无力回天。”米尔坎对着空旷的车厢说出这番话，他的意志锁死周遭的一切，无人能听到他的声音。
    而他的耳边，则是传来了一声悲怆的吼叫声。
    米尔坎嘴角微抖，而后一阵咀嚼声从牙缝和嘴唇的缝隙中泄露出来。
    “嘿嘿！”
    下一刻，米尔坎的面庞变成了苍老的模样，一如他数十年来在西索公国国民面前展露的那般，如此令人安心，又如此威严肃穆。
    ……
    ……
    风雪叙归途……
    日上三竿的阳光落在马车上，风雪似乎在这个时候渐渐变缓，远处依然有浓雾，但在阳光的穿透下越来越薄。
    一个时辰后，远处的雪山已经清晰可见，那座雪山别有特色，顶端居然不是积雪而是火红色的大树，树很高，散开的枝叶连绵成一道顶棚，盖在山巅之上。
    那个高度，雪已经停了，唯有风在呼啸，使得山巅往一旁略微倾斜，无数年的风蚀，造就了崎岖古怪的景象。
    卡洛斯领的大本营，就在那座雪山伸出的臂膀之下。
    许多车队中的人都下了马车，和车队一起缓慢前行，阳光是暖的，照在身上除了舒畅没有别的感受。
    连米尔坎都走了下来，弗迪亚见状立马下了车，前去米尔坎身前任其驱使。
    摩纳这会还在睡眠中，毕竟这段还算漫长的旅程实在无趣，他又不能在大哥面前明显，于是只好睡觉。
    ……
    “摩纳，起床！”弗迪亚化作人型闹铃，狠拍摩纳的身子。
    摩纳被叫醒，伸了个懒腰，感觉车子已经停了下来，于是问他：“到了？”
    “下车！”弗迪亚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走，根本没理会摩纳的问题。
    摩纳也没有什么东西要带，拉开特制的门帘，走下了马车。
    卡洛斯领唯一一座巨型城堡出现在了眼前，那就是卡洛斯大公的城堡，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先辈建成的。
    周围的屋子用的是红砖瓦房，看上去很新，应该是这几年卡弗商会发展起来后建筑的。
    这里除了那座城堡，别的东西都大变样了，摩纳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好在弗迪亚还记得他是个“客人”，主动来带他回家。
    “跟我来！”弗迪亚叫上摩纳，一起往往前走去，在混乱的建筑规划的房屋中穿行，直到在一处木屋前停下。
    “就这里了，你住这！”
    “啊？不是吧！大哥，我连城堡都进不去吗？”摩纳愕然，看向弗迪亚。
    弗迪亚无语，“废话，当然不是，那个城堡在重建，难道你没发现它缩小了很多吗？”
    摩纳这才后知后觉，“哦，这样啊！所以这些木屋……是所有人的临时住所？”
    “差不多，新的建筑规划包括了这些面积，当初迁走那些住户时可没少费功夫。”
    “进去看看！必备的东西都一应俱全的。”摩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壁炉？木屋里放这个合适吗？
    一张普通的单人床，一个衣柜和一个矮柜，一盏燃石灯。
    “嗯……”
    弗迪亚看向他：“怎么了？”
    “其他呢？我怎么做饭？我怎么上厕所？还有洗漱问题……”摩纳问道。
    弗迪亚脸色露出沉思之色。“好问题，我没有想到！”
    “……”
    看着摩纳黑下去的脸皮，弗迪亚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没办法，毕竟是临时建的，别说你了，我也没有这些东西，吃饭的话外面有碳烤炉，厕所的话有建好的公厕，至于洗漱的话，你是个法师吧？这能难得着你？”
    摩纳无言以对，算是勉强接受了弗迪亚的这个说法。
    “大家都是这样的环境哦，不然的话，你也可以去领民们家中借宿，不少兄弟姐妹都是这么干的，他们说住不惯这种地方，不过你不认识几个人，除非用强，不然怕是找不到人家愿意接纳你。”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来了……这种天气还住在木屋里……”
    “额，天气……摩纳，保暖问题的话，这个屋子还是不错的，这木头是山上长得红木，抗寒性能很强，新建的城堡也将用它以及优质石料混合搭建，所以寒冷并不是问题，另外，这个燃石灯可不只是发光，它还会散热，似乎是父亲麾下的组织改良了这东西。”
    摩纳闻言眼中有警惕之色出现，抬头看了一眼燃石灯，瞳孔中变得深邃漆黑，但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异的感觉。
    弗迪亚静静地看着摩纳仰头望向燃石灯，摩纳身上，再次出现了在马车上那股让他心悸的感觉，那到底是什么呢？
    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摩纳很快低下头来，恢复了正常，弗迪亚见状继续道：“族会在十二月十二日的晚上，到时候城堡第一层会被收拾干净，暂时用来举办宴会，你记得准时参加，其他时间……即使是父亲的召见，你大概也不会乐意去的吧！你自己待着吧，有事可以找我，我白天基本在商会驻扎的地方。”
    “好！”
    弗迪亚简单交待过后，便径直离开了，摩纳一人坐在房中，关上了大门后，打开燃石灯，屋内果然缓缓变得温暖起来。
    摩纳夸奖了一句：“效果不错！”
    他盘膝而坐，身心渐渐放空，开始了最近三天都没有进行的冥想。
    之前，摩纳从深渊大人那里得到了那个名为《万籁俱寂与万物冥想》的冥想法之后，修炼了很多次，唯有第一次和第二次出现了恐怖的意外，一次让他毫不费力地增长了大量精神力，一次让他精神力蜕变为二阶，后来再修炼时，他就变得很小心，担心这冥想法会让他精神力止不住地增长。
    过快地增长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他的大脑还不足以承载更高阶的精神力强度，好在除了那两次之后，这门冥想法就像是沉寂下去一般，和普通冥想法毫无区别可言，至少从效率上而言。
    游离的精神被纳入脑海，又迅速被炼化融于自身，摩纳一点一滴地感受着精神力刻度的缓慢爬升。
    2-50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突破三阶的最低门槛，但他并不着急，打算等到2-55左右再尝试。
    ……
    嗡~
    “这是什么声音？”摩纳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而正是他这疑惑的念头出现，原本还算平静的精神力，朝着四周涌去，它们正在探究，那声音的来源。
    “在那个方向！”摩纳感受到了来自精神力的反馈，将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声音锁定在了一个方向。
    正西方！
    数个时辰后，天色渐黑，摩纳从冥想中退出，轻轻吐出一口淤积在胸膛中的浊气之后，他起身走到门前，开门出去。
    他站在门前，望向西方的天空，思考着刚刚那个奇怪的声音。
    那个并不是耳朵听到的声响，而是精神力的震动频率，其持续时间很短而且很微弱，因此只有那一瞬间他才“听”到了，整个卡洛斯领，除了他父亲，别的人不刻意去感知，基本上没有人能捕捉到这个精神力波动。
    “嘿！还真是奇了怪了！”摩纳突然笑起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路走来怎么总是怪事频发，库里西欧王都、杰娜城、穆萨、卡洛斯领……
    想了许久，他突然低下头来低语一声：“大概都是深渊大人的眷顾吧！”
    ……
    ……
    在摩纳无意捕捉到这一道精神频率之时……正西的方向，那里有着一处毫无特点的白色平原！
    雪原上这样的位置数不胜数，但倘若有人能够穿过厚达十米的冰雪冻土层，直通而下，就会发现，这里地下居然有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其中有着无数机括在运转，而神奇的是，这些不断交织碰撞，甚至摩擦出了火星子的的机器结构，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整个地下空洞，就像是一部无声的默剧一般，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