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尝尝你的味道

    房间内，两人陆续从外头的公共卫生间洗漱回来，然后就开始研究着那本书。
    刚刚接触到超凡知识，姐妹两人都兴奋不已，卡洛虽然不识字，但仍然凑在彻丽身边问来问去。
    彻丽看得其实也有些艰难。
    她小时候的蒙学教育都没读完，因为家中出了变故，学只上了一半，后面的都是自学，于是认识的单词并不是很多。更何况这书里还有大量超凡领域的专业术语，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暗指、隐喻，所以这上面的部分内容，她只能连蒙带猜。
    过了许久，彻丽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好像是有点儿懂了……这上面提到，想要获得超凡力量，第一步就是通过冥想进入梦界。卡洛，我们先来试试看冥想吧。”
    卡洛兴奋地眨巴着眼睛：“行！要怎么做？”
    彻丽将书本合上，放在自己的枕头边上，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床上躺下：“首先，找个合适的姿势，让自己的浑身自然放松……”
    ……
    伊泊尔在窗外等得焦急，忽然看见房间内的两个人躺了下去。它兴奋起来，将自己的身体贴在窗户上，体表的皮膜拱起，形成猫猫耳，仔细地感知着房间内的动静。
    屋内两人的呼吸逐渐放缓。这是要睡觉了吗？可是奇怪了，为什么不关灯呢？
    两人躺下来之后，还有些交流，声音隐隐地通过窗户传来。伊泊尔感受着震动，仔细倾听着姐妹两人的对话，原来是在交流冥想的要点。
    它听了片刻，心中嗤笑一声。
    这姑娘对冥想的理解完全反了，想要进入梦界，需要让自己的精神进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有句话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进入梦界也是如此，需要自己在脑海中不断想着这件事，用强烈的渴望作为火种。
    但与此同时，又要保证自己精神和心理上的绝对放松。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状态，既要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松弛，又要利用近乎偏执的渴望去吊着自己，在这种冲突之间，人会慢慢感觉到自己精神中的某一小部分内核似乎在凝聚，然后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似的离体而去，再一睁眼，便是浅海了。
    而随后人又要不断认知自己。渴望为引，认知为锚，越纯粹、越极致的人才越能在道途上走下去。
    但这个拿走书的姑娘却搞错了重点，误以为“放松”才是最关键的。
    伊泊尔心中冷笑，两个笨蛋。照这样下去，再来一百年也不可能进入梦界。
    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姐妹两人满怀憧憬地聊着关于冥想、关于超凡的内容，伊泊尔莫名地感觉自己心头泛起了一股悲伤。那种若有若无的孤独感又出现了，像是从海螺里听见的涛声，虚幻，但又分明回荡在耳畔。一窗之隔，人在里面聊天，怪物在外面听。
    也不知多了多久。
    姐妹两人，慢慢地陷入了沉眠之中。床边的煤油灯还亮着，但或许是因为油不够了，灯光也逐渐微弱下去。伊泊尔又等待了一阵，当那煤油灯渐渐熄灭了，它终于动了起来，将身体贴在玻璃上。
    它的酸液对玻璃没啥效果，但这玻璃窗有铁做的窗框。
    伊泊尔喷吐出了酸液。
    窗框很快就被腐蚀了，出现了一个口子，风从外面呼呼地灌进来。
    哈哈，希瑞，我来救你啦！
    伊泊尔顺着口子，钻进屋内，蠕动着，一点点爬到床边。
    “吱吱！”几只角落里的老鼠被伊泊尔吓了一跳，一下就跑走了。
    伊泊尔正要用触手将自己的书拽回来，彻丽忽然从梦中发出一声呢喃，翻了个身，脑袋正好压在书上。
    伊泊尔立马有了种“冒冷汗”的错觉。
    现在书就像是枕头似的垫在这姑娘脸下面，直接把书抽走，肯定会将人惊醒，得想个办法……伊泊尔在床上小心翼翼地蠕动着，绕到少女背后，看着对方露出来的后颈，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它于是伸出一根细细的触须，在少女的后颈肌肤上轻轻地挠了挠。
    虽然说是触须，但对于史莱姆而言，体表的任何一个位置都可以是感官的接收器，它的触须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肌肤的触感，还有少女后颈处微微的绒毛。还有……一股很淡的咸味儿？若有若无的。这就是人类的味道吗？
    伊泊尔感觉自己的消化酸有点儿开始分泌……不对，我不是来吃肉的！伊泊尔心里告诫着自己，但看那少女没啥反应，便偷偷地想：但我稍微舔一舔应该不要紧吧？
    它的胆子大了起来，软乎乎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一部分身体变形了，顺着对方领口滑了进去，仔细地贴在肌肤上，用身体表面感知着那股柔软和若有若无的味道。彻丽在梦中哼哼了一声，像是有些痒，身体稍微动了一下，但是没翻身，只是无意识地抬起手，朝着脖子后面挠了挠。
    看来还是动静不够大，没能让她翻身……伊泊尔心里想着，继续贴在对方的皮肤表面，就像是徐徐推进的波浪一般，从背部来到腰间，然后继续向前……说起来也奇怪，人身上的每个位置，尝起来感觉好像都不太一样。
    说起来，露比的记忆当中好像没什么人体知识啊……
    伊泊尔将自己的触须延展开来，更加仔细地探索了过去。
    彻丽像是感觉到痒痒，有些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忽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呢喃，身体一翻，伊泊尔连忙将身体和触手一缩，脑袋里再次产生了一种“冒冷汗”的错觉——它差点儿被彻丽的身体给压住。
    不过这一翻身，彻丽的脸就不再压住书了。
    伊泊尔兴奋地滚动过去，将书包裹住：“希瑞，我来救你啦！你有没有想我？”
    “……”
    希瑞沉默了一阵，书页终于慢慢地颤动起来：“没有！”
    希瑞冷冰冰地道：“在某些野蛮史莱姆的身边，我只会被当成盾牌，被怪物又砍，又咬，还会被抛弃！而在这里，我第一次得到了作为一本书应有的尊重！”
    伊泊尔汗流浃背了：“这、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