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石中圣母

    八小时后。
    伊泊尔从冥想中醒来，身体晃动了两下，用触须将埋在自己身体上的碎石扫开。
    这次冥想，它一次性凝聚出了两枚心之秘源。
    心念通达之后，秘源的凝聚速度果然提升了不少。
    而且每一次凝聚秘源，都是对自身的打磨和锤炼。在完成了这次冥想之后，伊泊尔明显感觉到，因为先前同化了褐泥怪而显得有些臃肿无力的身体，已经有了少许的提升。那种软趴趴的感觉消去了不少，就连爬爬爬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好，该去吃自助了！
    伊泊尔的心情颇为愉快，朝着菌虫的巢穴方向赶去。
    （扭动）（健康阳光地爬行）（热情四射地蠕动）
    在路上，伊泊尔又想起来卡洛和彻丽两姐妹。
    它琢磨着道：“希瑞，你说咱们应该算是获取了那姐妹俩的信任了吧？”
    希瑞无所谓地道：“没获取又如何呢，你单方面掌握着信息上的优势，还不是想怎么骗就怎么骗……”
    希瑞有些惆怅地道：“那姐妹俩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却是真正尊重书籍的人啊，就不像是某个史莱姆……”
    伊泊尔对这些埋汰自己的内容置若罔闻，只是思考着后续的事情。
    等获取了信任之后……它就能向两人提出一些要求了，比如说收集某某材料，而后将那材料带到指定地点什么的。
    只是不知道整个过程具体需要花费多久。
    秘源凝聚起来，总是只能一枚一枚凝聚。但秘源的流逝，却是所有秘源都在随着时间一同流逝，所以秘源越多，流逝越快，流逝越快，秘源越少！伊泊尔算了算，觉得以目前的进度，只要每天按时冥想，它应该能赶在秘源流逝前凝聚出全部的九枚秘源——只要不被进阶材料这事儿卡住。
    一想到第二次进阶越来越近，伊泊尔也有些心急。
    但这种事情又确实急不来。
    伊泊尔仔细思忖了一下，从它吃自助餐的地方，到城里，实在是太遥远了，过去一趟得几个小时，天天去肯定不行，否则一天大半的时间都花在赶路上了，加上每天还得定时冥想，时间上确实安排不好。
    而且真要经常去，它肚子里也确实没那么多货可以好掏出来……
    隔三差五去一趟也就行了，频率姑且定在一周一次好了。
    并且为了保持神秘感，其实它每次的出现时机也不需要太规律——真要定期出现，万一哪天被守株待兔抓了个正着就不妙了。
    对了，《生存指南》还是得快点儿拿回来。它现在能装神弄鬼糊弄这俩姐妹，主要还是欺负人家懂的东西比较少……伊泊尔有些微妙地想，所以说垄断知识真是控制人心的好办法啊。
    可恶，我居然无师自通就领悟了如此邪恶的手段？果然是当魔王的好料子。
    总之，过两天就去一趟吧。上次将卡洛给忽悠了，下一次就将目标放在彻丽身上好了。
    然后再下一次，就是八九天后的事情了，具体时间另说，到时候它的秘源应该也凝聚得差不多了，就用神之秘源入梦后就直接告诉姐妹俩，想要获得后续的知识，就需要进行献祭——然后把车轮这种东西搞到手。
    骗人进阶两不误，一气呵成，哼哼，完美！
    伊泊尔心头一阵舒畅，爬行的速度却是逐渐放慢了下来。更多的念头就像是从深海底部翻上来的气泡那样，咕嘟咕嘟的，充盈着它的脑海。
    虽说目前确实没有什么当魔王的雄心壮志，但它好歹是拥有神血的史莱姆，怎么能甘于平凡？不行不能每天都浑浑噩噩，想一出是一出的了，伊泊尔，你要自律！要有计划性！要有神血史莱姆的样子！
    伊泊尔的心头燃烧起雄心壮志。
    从今天开始，每天写日记，做计划！
    一步步强化自身！
    一点点发展自己的势力！
    就从……就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伊泊尔盯着地面，想写点儿什么东西，但又不知道该从何开始。过了一段时间，它感觉莫名地困倦起来，于是深吸了一口气，空气被吞入体内，让它的身体像是气球般膨胀了一下，紧接着，那一大团气泡碎裂开来，化作无数小小的泡沫，消弭在它的体内。
    伊泊尔打着哈欠，将空气排出去，身体又像是漏气似的慢慢缩小。
    算了，明天再说。
    饿了，还是先去吃饭吧。
    伊泊尔饥肠辘辘，奔着自己的自助餐而去，爬行速度逐渐加快，爬出了个虎虎生风。
    ……
    卡洛等三人从米娜夫人的占卜店出来。潘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几枚噩梦结晶的确让他们赚了一波小钱。三人稍微讨论了一下，决定先休息一阵，半个月后再出门。
    分过了钱，潘挥手告辞——他的酒瘾犯了。
    矮人天生的迟钝让这位温厚的长辈没能注意到卡洛姐妹两人笑容背后隐藏着的一丝凝重。
    卡洛和彻丽两人伫立在占卜店门口，看着他离去。
    “卡洛……”
    彻丽小声问道：“之前那些奇怪的事情，这事儿你怎么不和潘说，也不和米娜夫人讲？米娜夫人不是说是正经的超凡者嘛，说不定她知道点儿什么呢。”
    卡洛张了张嘴：“我……”
    为什么呢？她也有点儿说不上来。她就是隐约不太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秘密。潘叔其实对那些超凡知识都报以抵触的态度，如果是潘叔知道了，一定会大惊小怪，然后劝阻她吧？而米娜夫人……米娜夫人的占卜又不是免费的。
    卡洛莫名烦躁起来，心情纠结不已。
    彻丽迟疑了一下，道：“要不然我们去一下教会吧？教会的圣水还挺管用的，我想，如果你梦到的真的是什么邪恶之物，估计去一趟教会，也就没事儿了吧？”
    卡洛略一思索，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也行。”
    虽然说六位正神在新兰顿城内都有教会，但人们主要崇拜的神灵是【秤】与【石中圣母】——秤象征着公正、平等和有序，常常被人们认为是律法之神和秩序之神。而石中圣母，传说这位神灵自大地中孕育而出，是土壤、丰饶、慈爱的女神。在日陨之后，城市转入地下，原本对太阳神【白日辉光】的信仰就逐渐转向了石中圣母，人们隐隐将石中圣母推上了“第一神”的位置。
    卡洛和彻丽两人信仰的就是石中圣母。
    实际上，在普通人眼里，秤其实是一尊比较疏离的“恶神”——虽然秤本身是公正无私的，但因为执法者们普遍信仰着秤，所以在上下层关系紧张的如今，人们出于对执法者的畏惧和厌恶，连带着将秤也给讨厌上了。
    两人来到石中圣母的教堂。
    因为城市就建立于地下，所以石中圣母的教堂直接凿刻于岩石之中，看上去便像是一个山洞，充满了原始而质朴的气质，入口位置，两块巨大的岩板互相支撑着形成一个三角形，所有参拜者都要从那三角的下方走过。
    进入之后，教堂内部的氛围庄严而神秘，两侧巨大的烛台上点着上千支蜡烛，橘色的火光照耀在厚重古老的岩石上，岩壁上是一幅幅宗教意味浓烈的壁画。
    教堂中央，是一方浅浅的池塘，石中圣母的圣像伫立在池塘之中。那是一块不太规则的、大致呈鹅卵型的巨石，巨石的正面被剖开了一刀，仿佛是一个开启的扇贝，圣母的形象便从巨石中步出，身着轻纱，面带微笑，慈悲地朝众生伸出一只手，清泉在祂的脚下流淌。
    可以看出，那雕刻神像的匠人有着堪称惊世骇俗的技艺，居然用坚固的岩石刻出了柔软的感觉，圣母身上的纱衣看上去竟像是丝绸一般顺滑，仿佛稍微一动，就会像是流水般淌落下来似的。
    教堂里没有座椅，只有一个个摆放整齐的坐垫。卡洛和彻丽跪坐在那上面，朝着圣像默默地祷告了片刻，然后去领受了两抔圣水——沉默的僧侣将圣像脚下池塘中的水舀起，浇在她们的头上。
    她们之前击杀噩梦生物时，使用的圣水其实也就是从这里来的、卡洛过去对那圣水的功效一直有些怀疑，但在见过噩梦生物于圣水下化为灰烬之后，对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圣水就深信不疑，知道这里面确实含有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超然力量。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被那清凉的圣水一激，她此时居然真的有了种脑海一片清明的感觉。
    卡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烛光之下，石中圣母低头俯瞰众生，表情温和，笑容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