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万人坑前传

    我的第一次驱魔，有惊无险。
    让我欣喜的是，这一次驱魔让我足足挣了将近一万多。
    本来说好是给五千的，结果张校长一家人也见到我这一次，的确是险中又险。
    再加上确实救了他们宝贝孙子一命，特意给多加钱。
    本来要给我三万呢，当他儿子从包里掏出钱来，那厚厚一叠，让没出息的我，眼都直了。
    好在师傅告诫我见好就收，更何况我也指望，张校长的老伴吕教授，连续给我妈动手术呢。
    双肺联合移植手术，即便是放到现在，也走在医学前沿。
    只有国内几个有资质的大医院才能够做得了。
    更何况放在二十年前，绝大多数人都没听过。
    也正因为这项手术的成功引进，救了好多像我妈这样的人。
    至少也能延长几年生命，而且还可以有质量的活着。
    有了这个念头，我更加铁了心学驱魔。
    说起这个，不能不讲我们这个门派。
    我们这个门派准确的来说，并不纯粹是道教，说道不道，说佛不佛。
    第一代张天师，出身东汉末年，传到我师尊这儿，已经是第三十五代了。
    不同于别的道教支派，我们不怎么备受承认。
    除了明朝嘉靖皇帝特别信奉张天师这一派以外，几乎在任何封建王朝，我们都不怎么受待见。
    我们这一派，又是张天师道教的分支，专门就是驱魔。
    用一句比较流行的话套着讲，不管黑猫，白猫，能驱魔就是好猫。
    我师傅也不算正统的张天师门派的继承人，就是专门的驱魔。
    张天师这一门的道教流派发展到我们这一支，学的就有些杂了。
    佛经也念，三清也要拜，关键时候，也来几句西方的黑魔法。
    反正怎么管用怎么来！
    总之，亦正亦邪。
    不过与我们对应的还有一个流派，那就是魔道。
    那可是妥妥的邪恶流派，日后我们会经常碰到。
    这是我们的大敌，以后不远会讲到。
    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师傅也没给我讲这么多。
    我只想一心多挣钱。
    挣惯了大钱的人，对小钱就看不上眼了。
    这是一种通病，我就是如此。
    从此以后，我专门接这种驱魔的活，没有，我就好好在家学习，再也不接给人卸车的活。
    那才挣多少啊，累死累活，撑死挣个五六十。
    一万到手，第一时间我就跑到银行存了。
    虽然距离一百万，极度遥远，可终究让我看到了希望。
    在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就是我妈。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一万多块钱给到我妈手里，她不停的摸索每一张钱，眼中满是泪花：
    “好啊，还是我儿子争气，自己攒下娶媳妇钱了！”
    我才不娶媳妇呢，即便娶，也得等我妈动手术以后。
    可这一百万啥时候能攒够？
    机会来了！
    话说那个姓孙的开发商，请了茅山道士，要在大楼里现场做法，驱魔。
    之前那个茅山道士我就领教过了，咱不是故意污蔑，也许真正的茅山道士，还没遇到过。
    至少我遇到的，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罢了。
    三天以后，我和我师傅如约来到了那座大楼。
    姓钱的开发商挺会整活，特意在大楼门口摆出几道横幅。
    上面写着欢迎茅山道士，莅临指导工作。
    这还不算什么，还在大楼门口搭起了t台，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随着强劲的音乐，来回蹦呀蹦的。
    也不知从哪请来一个野路子歌手，拿着一个破吉他，摇着满头的长毛，深情的唱着，李宗盛的歌曲鬼迷心窍。
    这还不够，又放鞭炮，又放礼花，连炮都拉来了。
    这么热闹，当然吸引了一群人来。
    没一会儿工夫，大楼周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都还以为是要开业呢，可看看又不像，毕竟大楼还没完工。
    折腾了好半天，礼花也放了，歌也唱了，舞也跳了，万众期待的环节来了。
    不能不说高人的出场，也拉足了期待感。
    两队身穿黑色柒牌立领中山装的大汉，各拿着手中绿旗，来回挥舞。
    砰，砰，砰，彩带伴随着满天彩纸，纷纷扬扬落下。
    真正等到正主从中间一上来，我笑了。
    这人我认识，不但认识，还打过交道。
    就是前几天张老师一家，请的那位正牌茅山道士。
    老头儿精气神十足，满头白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走的也相当有劲儿，咔咔咔的，来到台中央，对众人一抱拳：
    “无量天尊，我乃茅山第七十八代传人，正宗的掌门人，这是我的证书，经过国内100多个专家鉴定通过的……”
    众人纷纷喝彩，我则放声大笑，朝台上，吹了个尖利的口哨。
    口哨声吸引了他的目光，本来还是怒容满面，一眼就瞪了过来，目光一交汇，马上心虚的闪开了。
    我师父不明白，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吹口哨，狠狠瞪了我一眼，对他说出缘由后，笑了：
    “那你也不能吹，互相留一线，说不定会用到人家。”
    我当时没往心里去，心想，如此欺世盗名之徒，怎么可能会求到他？
    后来的事实证明，师傅的话是对的。
    世间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山不转水转，保不齐谁转到谁手里。
    本来我还想砸场子呢，师傅的告诫，咱不能不听，只好静心看他表演。
    上回我就说过，驱魔，最怕的就是碰到这种半路高人。
    有些东西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招惹你，能远远避开就是上策。
    显然，这老头儿还是没有吸取教训。
    当天上午的表演，很快就结束了，人群散去，姓钱的那开发商来到了我们面前。
    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正儿八经的驱魔，走吧，到里面看看去！”
    师傅其实还想最后再劝他一句，一把拉住他：
    “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许你对我不仁，但我不能对你不义。
    丑话说到前面，你这，可会给你家人招来危险！”
    本来我师傅也是一番好意，哪知道这货登时就翻了脸，指着我师傅骂道：
    “给你脸了不是，再咒我家人，我tm让你横着出去！”
    说完这话，这货一甩手，扬长而去。
    我师傅很无语，摇了摇头：
    “罢了，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说完这话，我俩待在这儿也没意思，就转身离开了。
    路上，我师傅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走的贼快。
    我知道我师傅心情不好，这栋大楼我师傅是很上心的。
    我遇到他之前，他就已经在那里，每天晚上住在那儿，夜夜念经。
    为了这件事情，我师傅还特意回了好几趟龙虎山，准备法器。
    没想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我师傅心情不好，我在旁边劝道：
    “师傅，这买卖咱大不了不做，有的是机会！”
    哪知道我师傅突然站住，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我：
    “你以为我是为了求财？”
    一句话把我说愣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在想，难道不是吗？
    我师傅气极反笑：
    “要单纯让那个地方太平，祭出白虎将那些魂灵全部吃掉，就可以了！”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关键，我有些疑惑的点点头：
    “师傅，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这么一来，钱也挣了，你也没有必要三番五次受辱！”
    “王行甲，你是我的关门徒弟，记住为师一句话，除非确实就碰上恶灵了，就像上一次，否则，不能动用白虎！”
    他这句话已经跟我说过第二遍，我记忆犹新。
    紧跟着师傅深深的叹了口气：
    “最好的驱魔，就是化解魂灵生前的怨气，让他们放下一切执念，甘心踏入轮回就好。
    只是一味的镇压，会遭到报应的。
    像那座大楼下面，埋着那么多尸骨，本来也没什么。
    我猜测有人诅咒，怨灵才无法踏入轮回，才生出这么多事！”
    这论调让我耳目一新，十分诧异：
    “有人诅咒？”
    “对，而且是位高人，不排除是魔道出身，下了符咒，十分厉害。”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有魔道的人，紧跟着问：
    “师傅，那他们这么闹腾，会不会出大事！”
    我师傅冷笑一声：
    “四周我都贴了符，要影响，肯定就是那姓孙的，可人家态度你也看见了，放心吧，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当时没在意，我心想，还能有什么好戏？
    就在三天以后，也不知道师傅是不是早有预料，竟然又走了。
    他前脚一走，后脚，姓钱的那开发商，不知怎么着，搞到了我家的电话，着着急急，不停的给我打。
    我那时在我们这个小城市已经隐隐有点名气。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校长一家的遭遇，也不知道谁嘴快，传得满城皆知。
    都知道我有那么几下子，来找我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的是找我看病，有的是找我算卦，有的是找我给孩子，给公司起名儿的。
    更有甚者，偷悄悄问我，能否考上大学，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总之，乱七八糟，啥也有。
    人家捧着钱来，总不能把人家打走吧。
    像那种无伤大雅，对人造不成什么伤害的，那种小钱我也就挣了。
    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外面，摸着一个女孩的手，一脸深情的对她讲：
    “你这可是旺夫命，不过需要我给你开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