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秦潇月(一)

    林芳走了。
    我妈也走了。
    平常拥挤不堪的小家，顿时显得空荡无比。
    我就那么坐在空荡荡的家里，看着家里每一个角落，似乎都能闪现她们的身影。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真的是太不好了。
    每一面墙壁，每一处角落，不管是厨房，还是客厅，都留有她们的气息。
    我的心里酸楚极了，痛得我只拿自己的手指甲抠自己的胳膊，指甲深深的嵌在肉里，那种痛感似乎能减轻，心里一丝凄楚，或者暂时能够让自己的精神力转移一些。
    胳膊上被我挖的一道道血痕，到后来累了，干脆躺在床上，一觉也不知道睡到何时，起来黑洞洞的，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
    开灯一看才晚上一两点，过了几天颠倒黑白的生活，似乎也无所谓。
    刚开始还怕把床单弄脏，害怕林芳进来说我，突然想到林芳都离我而去了，床单脏不脏也无所谓了。
    我就这么合衣躺在床上，连鞋子都懒得脱。
    有时要么醒着，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有时要么在大街上不停的逛，从白天逛到黑夜，后来我发现我逛不下去了，每当看到出双入对的情侣，我心里也难受极了。
    那一刻我也想冲上去对他们讲，我也曾经有恋人，是呀，我也曾幸福过，也曾有过美满的家庭。
    怎么到后来就烟消云散了呢？
    有那好事的邻居和亲戚朋友，奇怪林芳去了哪里，不断的劝我，赶紧报警，要么报失踪。
    我能说什么呢？
    我只有尴尬的笑笑。
    结果就有那好事者替我报了警，警察还煞有介事的在我家查来查去，以为我把林芳藏起来了。
    让我提供她的照片，我到现在才突然发现，我的手头上的确有一张她的照片，可那张照片怕是给了警察也不会相信。
    那是一张六七十年代的照片，林芳穿着一身绿军装，在西湖的公园畔，整个人显得精神极了。
    最后逼的没办法，我也只好将那张照片给了警察。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片警看我的眼神，“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
    结果后来经过我的一些邻居辨认，那张照片的确是林芳，这一下警察也跟着我凌乱了。
    此事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因为我压根就不追查。
    我当然明白林芳去了哪里，有时候实在寂寞的无聊，就会给林芳写信，按照先前的约定，将信件压在那块大青石下。
    现在我看见那块大青石，说实话，真的就好像我家亲人一样，那么亲切，恨不得趴上去亲两口。
    可让我失望的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错了，我一连写了100多封信，一封不少，一封不多，都压在大青石下，从来也没有动过。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万般苦闷之下，我也跟人学喝酒，对，你没看错，我20多岁了才跟人学喝酒。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妈也不许我喝酒，她也闻不了酒味儿，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我也不愿意跟人喝，就自己一个人喝。
    每当回到空荡荡的家里，面对门上一把黑黑的大铁锁，心中的凄凉别提多难受了。
    我就这么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在这期间我师傅经常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底练功了没有，打坐了没有，学画符了没有？
    我一听就烦，看见他的号就挂，估计把老头儿气的不轻。
    有时候张校长他们也会给我打过电话来安慰我，有时候是邻居，怕我喝多了，忘了吃饭，经常敲敲门，给我端进一碗饺子来。
    我也经常想这样鼓励自己，你瞧大家都还记得我的好，咱能不能振作点？
    说实话，我现在不缺钱，曾经接过的几桩大买卖，挣的那些钱，不敢说，我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吧，至少让我花个十年八年都不愁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电话惊醒了我：
    “喂，你是小王吧，你还记不记得我了？”
    “你，你该不会是秦局长吧？”
    我的内心犯迷糊了，这货还要和我联系，不过他拜托我的事情，我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可是张厂长死了，没有了中间见证人，他完全可以不认账的。
    他为什么会给我打电话呢？
    难道要对付从前的承诺？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太清楚这种人了，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过河拆桥是常态，你还不能跟他争执，他不找你麻烦，已经很ok了。
    结果真的让我很诧异，他竟然请我去他家吃饭，这可太让人惊奇了。
    后来我打电话给我师傅，将这事儿告诉了他，
    我师傅在电话里沉吟半天：“事出反常必有妖，徒儿啊，不去是不行的，毕竟人家还管着你的分配工作，去吧，看他是什么意思？”
    我也觉得我师傅说的话很对，思来想去，身上也不能，不带点防身的家伙。
    我对体制内的人，一点好感也没有，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把我约在那个荒郊野岭的小黑店里，把我给做了。
    又或者是把我约在家里，暗中多请几个彪形大汉，只等他一摔酒杯，我就被这些彪形大汉ko了……
    一想到水浒传里孙二娘卖人肉包子，我就不寒而栗，可思来想去，带什么家伙好呢？
    带刀子肯定不行，万一到了人家家门口，保安要搜我的身呢？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带血如意去！
    血如意的威力我是见识过的，只要有人敢靠近伤害我，自动会生出一个红光保护罩，伤害我的人压根就别想靠近。
    可我没想到的是，也正因为是这次饭局，我才晓得血如意还有更大的好处。
    而这个好处，几乎让我乐不可支。
    秦局长的家，在一个高档小区内，如约去了他家，临去之前还特意买了一身黑西装，把自己捯饬了捯饬，对着镜子一看，也算是人模狗样。
    门一开，秦局长对我笑容可掬，主动上前来握手：
    “小王同志啊，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对了，你的师傅没来吗？”
    这就很扯了，他在电话里也没要求让我师傅来啊，可我不能这么讲，只好尴尬的笑笑：
    “我师傅他老人家正在做功课，别看他老人家80多岁了，还是爱学习，手不释卷！”
    “是吗？哎呀，那可是我学习的楷模啊，可比我们当中有些干部强多了，来来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说这话，秦局长，给我介绍他的老伴，一个中年秃顶的贵妇，即便是在家，身上也穿的是珠光宝气，虽然戴着假发也能让我一眼看穿。
    不过，秦局长的老伴儿就对我没那么客气了，只是斜了我一眼，那眼神透着一万分的鄙夷，脸上挂着假笑，搪塞了几句，便转身进厨房了。
    秦局长家里面请的保姆，压根也不用她做饭。
    “这是我的女儿！”
    紧接着秦局长，伸手一指那满脑袋蓝毛，耳朵上，鼻子上，带着各种的环环，只是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只这一眼，让我印象深刻。
    哇，秦局长的女儿太漂亮了。
    就是有点太前卫，前卫的我有点受不了，脸上画着大大的烟熏妆，对谁都是不屑一顾的眼神。
    可她美的真是让我感到窒息。
    一头散乱，看似不经意的蓝色长发，正衬着她肌肤白嫩，透着粉嫩的红，感觉让人能够吹弹可破。
    淡蓝色的眼眸，总是有些慵懒，却让人深深眷恋，最让我感兴趣的，就是她那细致的锁骨，细长白腻的脖子，好似美丽的天鹅，引颈高歌。
    当时就把我迷住了。
    “小王同志，小王，王行甲！”
    秦局长一连叫了我三遍，我才反应过来：
    “局长，有事儿你说！”
    “这次火葬场的事情处理的不错，你没听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事儿吧？”
    秦局长说到这儿的时候，脸色非常的紧张，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我，生怕错过我一个字。
    我内心深处当然明白他想要知道什么，连忙装傻：
    “你的事儿？你的什么事儿啊？”
    秦局长脸上才有一丝缓和，可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不管你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他们讲的我的事，肯定都是假的，你千万不要信，信了对你也没好处！”
    我当然听得出他这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秦局长在火葬场，帝王墓这件事情上，也曾经掺的股份，这事儿我是知道的。
    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当然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秦局长啊，我没听过你的什么事儿，可能有人讲过，可你放心，他们已经都死了。”
    我这话一说，秦局长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话锋一转：
    “只要你的嘴能严实点儿，不严实也无所谓，最好还是严实点，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替你办成，可我还有个难处，这事儿你得帮我，帮我处理这最后一件事，剩下的都好办！”
    最后秦局长开出了条件，只要我答应帮他办成，秦局长的条件就是，调查她女儿的男朋友，而且是不光是调查，最好就是把他们拆散。
    这我太开心了，这是我最想要做的事，当时啥也没想，根本考虑都不带考虑一下，脱口而出：
    “放心吧，秦局长，你要让我追求到你女儿，我估计我没把握，但要拆散你女儿未来的婚姻，这个，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