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黑四只爪子叉腰，下巴一扬：“你知道最好，它会种水果又怎么样，都是别人家的庙精，你总不可能以后都留在化生寺，对吧？”　　话音落下，室内的三名和尚都没吱声。　　刚理直气壮的小黑望着眼前的三人，渐渐瞪大了复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三个人：“你们以后要留在化生寺？不回家了？那金山寺怎么办！€€”　　“只有我留下，师傅跟师兄他们参加完这一次的法会就会回江州。”陈炜吃完最后一口香瓜，将这只小庙精提溜过来，放在桌子的中央。　　“这一次请你跟我们一起下山，就是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金山寺了，从长安从江州路途遥远，你跟着师傅他们一路，不求你保护他们，只是希望遇到危险时，你能够为师傅师兄们提前预警。”　　六年前，陈炜处理好殷温娇的事情后，转念就想到了这件事情引发的后果。　　玄奘是在长安遇到了唐太宗，又从化生寺见到了观音菩萨，从菩萨的手中接到了西行的取经任务。　　本来他还在想过两年等他十六岁了，就跟法明说要出门历练，到时候他独自来长安，挂单在化生寺内等待菩萨的光临。　　没想到他们金山寺速度太快，名气大到化生寺办法会都不忘给他们发邀请帖。　　出门前，陈炜先跟玄奘独自商量过，用的是金山寺还有整个江州城内的经书书籍都看完的借口。　　两个人，一个看完了江州城内所有的小说跟杂书，一个看完了所有的经书。　　书荒的二人说起外地的寺庙跟书籍时，纷纷露出向往的神态。　　这封从化生寺送出来的邀请函给了陈炜最气壮的借口，缠着法明长老三天三夜才说服对方，等法会结束后让他留在化生寺内当名挂单和尚。　　说服了法明长老后，陈炜又去跟玄奘说如果能够留在化生寺，那他们是不是可以有机会借到这里的经书，如果能抄录下来那他们金山寺以后也能多一些新的书籍。　　这个理由立马让玄奘同意了，因此这次出远门法明才会特地带上还没成年的他。　　“那你以后都不会回江州了吗？”　　小黑没想到自己出门一趟，就要跟小和尚分开了。　　桌子跟前的人捏起一枚莺桃放在它爪子上，“当然还会回江州，到时候你说不定都变成一个超强的大庙精了，就跟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大庙精一样。”　　等他们从西天回来，估计要一二十年，也不知道没有佛光的小黑能修炼成什么样子。　　陈炜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认为对方变成人的可能性非常低，还是一只只会干饭的蜘蛛可能性倒是挺高的。　　小黑很伤心，深夜所有人都睡着后，它单独从小和尚的房间里出来，顺着房梁爬上了屋顶，然后跟一只小狐狸打个对面。　　两只庙精，你看我，我看你。　　下一秒，纷纷炸毛龇牙。　　“不要脸的妖怪！竟然跑过来偷看和尚睡觉！”　　“哪来的野妖，连我化生寺都敢进！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同时响起，下一秒小黑先叉腰，趾高气扬的看着这只狐狸精；“我是金山寺的庙精，是这里头的和尚，最好的朋友。”　　“我虽然跟他第一天认识，可他第一天就请我蹭他佛光呢！”石桑气势上不想认输。　　小黑白了它一眼；“我家的小和尚，别说妖怪了，就算是一只狸猫一只兔子他都给蹭佛光，但是只有我可以每天陪着他，日日夜夜随便蹭！”　　这一点，石桑输的很彻底，涨红着脸绞尽脑汁的组织着词汇：“那我可以请他留在化生寺，到时候我也可以每天都蹭他佛光！”　　它这话不说还说，一说直接扎了小黑蜘蛛的心。　　上一秒叉腰气势很足的蜘蛛精下一秒扁了扁嘴，低下了脑袋：“我知道。”　　以后它再也蹭不到小和尚的佛光了，以后它要一个妖守着金山寺，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得懂它的声音，再也没有人会教它认字，请它吃面饼，给它蹭佛光了。　　石桑望着对方突然哭泣的画面，警惕的抱紧自己的大尾巴，往后退了一步：“你干嘛哭，我又没打你，大不了以后小和尚的佛光我分你一半好了。”　　它不说还说，一出口就戳中了小黑现在的伤心处，房顶上方的哭声越来越大。　　常光闻声赶来时，就见到石桑提着自己的宝藏木箱，一只手按着木箱，一只手在箱子里掏来掏去：“对不起嘛，我请你吃桃子好不好？”　　“不好。”　　“那地梨吃不吃？可甜可甜了。”　　“不要。”　　“没关系我还有杨桃，莺桃，芙蓉糕，豌豆饼，糖葫芦，你想吃哪个我都送给你。”　　小黑看了一眼它的小木箱，依然心情不好的指着它箱子里那串红色的糖葫芦：“我要这个，两串。”　　石桑看着自己箱子里唯一的一串糖葫芦，愁的都要开始掉毛了。　　“石桑。”　　常光跳上房顶，拉住那只正在原地转圈圈的小狐狸，审视的目光落在它对面那只黑色的小蜘蛛精身上，等瞧见对方一身淡淡的佛光时，严肃的大和尚松开眉头，小心走向对方蹲下，“你是新诞生的庙精？”　　他们化生寺的佛缘这么浓郁？才隔几年就又诞生一名庙精。　　“你想的真美，我才不是你们的庙精，我是金山寺的！”　　小黑瞧见是这只大庙精后，不屑的扬起下巴往上看他去，脖子仰啊仰啊快往后倒下了，终于跟这只大庙精对上眼，“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看得我脖子疼。”　　“常光，那个有佛光的小和尚要留在我们化生寺了。”石桑忍不住插嘴，一张尖脸笑的狐狸眼都变成了月牙；“这庙精说他们金山寺里的经书太少不够看，所以小和尚打算在化生寺挂单当和尚了。”　　“他会回家的！等抄录完你们的经书他就走！”小黑连忙解释清楚：“不是一辈子都留在这里的，看完书他还会走的。”　　“我们化生寺有八千二百三十册经书，等他全部看完要……”一辈子，石桑捂住了嘴巴。　　“石桑！”常光止住了石桑要说下去的话，撩起衣摆坐到黑蜘蛛旁，主动将那箱子里的糖葫芦拿出来递给对方：“这个请你吃，你想吃多少都可以，等天亮后我进城帮你买。”　　“他留在我们的化生寺，那你呢？”　　小黑捧着糖葫芦，望着这红彤彤的零食摇了摇脑袋；“我想给小和尚带一串，他最喜欢吃这个了，我要跟师傅他们回江州，小和尚让我送师傅他们回去。”　　它本来以为只是出门游玩一段时间，然后大家玩够了就一起再回金山寺，它可以继续每天蹭佛光，结果小和尚竟然不回家了。　　“唉。”小黑蜘蛛精啃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斜眼看着身边的两只庙精：“你们接下来就享福吧，他的佛光真的特别好！”　　“他给你蹭了多久？”常光刚才就发现对方身上飘着的淡淡佛光，一看就是佛缘很深的模样。　　“十四年，小和尚被大和尚从江水里抱上来后，我就开始蹭了，那个时候它才这么大一点点，就跟这个箱子似的，被大和尚提着放在禅房里，可乖了。”　　小黑指着他们脚下的黑色箱子，给他们描绘自己跟小和尚第一次见面的画面。　　“哇，他从小就出家啦？”石桑跳到常光腿上，好奇追问。　　“嗯，大和尚说他是天生的佛子，没有亲缘孽债缠身，以后我们的金山寺也会留给他继承。”　　两只新庙精对下方的小和尚都有了具体的形象。　　出生就出家，是个好孩子。　　从小就跟妖怪打交道，还给蹭佛光，是个性格好的好和尚。　　“他喜欢什么？”常光眼神晦暗，低头看着房顶上的瓦片，视线好像穿过了瓦片看到了下方熟睡的小和尚。　　“经书啊，杂书啊，糖葫芦啊，好玩的，狸猫啊，他都喜欢。”　　小黑掰着手指头给他们数小和尚的喜好。　　三只庙精在房顶上聊天，房间内玄奘已经醒了过来，摸索到床边油灯的人，点了灯后下意识看向床头旁的凳子。　　空荡荡的，没有凳子没有竹篮，也没有那只黑色的蜘蛛精。　　“小黑？”　　没有回应。　　玄奘起身捧着灯，走到不远处的衣架跟前，拿起那串挂着的铃铛。　　“铃铃铃。”　　“玄奘醒了，我下去了！”　　房顶上方的小黑瞬间听到了铃声，将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还给石桑：“你帮我保管着，白天我再来吃！”　　说完就拽着几根白丝，飞一般的飘了下去，从窗台的缝隙钻进屋内，跳到小和尚跟前的茶几上。　　“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　　玄奘看着对方完好无埙的出现，缓缓摇头放下手里的油灯；“只是想喝茶了。”　　醒过来后，瞧见这只每天赖着他的小黑蜘蛛没了下落，他还以为对方不小心走丢或者在化生寺里出了什么事情。　　“我去给你打水。”　　小黑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出门给他打水，出了房门往房顶上看去，瞧见那两只庙精还没走。　　玄奘站在屋内，就看到那只小黑蜘蛛冲着房顶的位置用力的挥手，好像在驱赶什么。　　因此当常光跟石桑还没来得及走掉时，房间内的和尚已经披上外衣走了出来，眉目冰冷的抬头看着站在他房顶上的人类，还有对方怀里那只奶白色的狐狸。　　月光之下，常光看着那张下午才见过的面容，隐约觉得对方的态度好像不太友善，抱紧怀里的小狐狸跳了下去，落到他面前：“抱歉，石桑只是想来看你一眼，打扰到你的睡眠是我们的不是，我们马上就走。”　　“它们是这个化生寺的庙精。”　　小黑举着茶壶，小跑回来给玄奘解释。　　“下午他见过的，还摸了这只狐狸。”　　顺便划个重点。　　“半夜爬人房顶，希望这不是你们化生寺的日常待客之道。”玄奘说完，低头看向脚边站着的蜘蛛；“还有你，他说让你随便跟其他妖怪来往？”　　“不是，他没说。”　　小黑怂了，抱着茶壶快速逃离现场，丢先两个刚认识的庙精朋友。　　反正以后玄奘就要留在化生寺了，想蹭他的佛光就得早点适应玄奘的态度，它也是为了它们好。　　毕竟大家都是庙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石桑蹲在常光的怀里，望着眼前跟白天有点不太一样的小和尚，小心翼翼的伸出小爪爪：“我们不是故意的，那只庙精在房顶上哭的很伤心，它是因为舍不得你留在化生寺所以才会哭，我们在安慰它。”　　“谢谢你们的安慰，夜深露重请回吧。”　　石桑还想说下去，常光一只手按住它的尾巴，让它别说了。　　两只庙精从客远离开后，小黑站在柱子后面提着打好热水的茶壶，望着站在廊下的小和尚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挨训。　　“还不回来？”远处的和尚面无表情的看着它藏身的柱子。　　小黑蜘蛛精慢吞吞的从柱子后面走出来，垂头丧气的跟他进了屋，放下茶壶乖巧坐在蒲团上面，低头等着挨训。　　“对不起，之前要来化生寺挂单的事情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就确定下来。”　　小黑蜘蛛惊讶的抬起脑袋，看向茶几对面跟它道歉的人类。　　“三年，给我三年的时间我就回金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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