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姑妈说的是，我还是跟着老太太吃饭吧。”凤姐故意道，又逗的贾母笑了一场才慢慢的说了刘姥姥之事，也只说是个远房亲戚，如今带了些瓜果菜蔬的来请安。“这倒好，我正说着要找个积古的老人家说说话，凤丫头倒是荐了这么个人来。”听凤姐说刘姥姥是个乡下老婆婆，最近闲的无趣的贾母倒是来了几分兴致，直说让凤姐将人带了来。“老祖宗，如今眼看着就该传饭，您吃了饭又该歇晌了，倒是睡上一阵子养养精神才好和人说话不是？那刘姥姥赶过来也不容易，就是多留她一晚也没什么，您老人家这是着什么急？”凤姐连笑带说的劝阻了贾母想立刻把人叫过来的打算，倒是说着让贾母多吃些饭下午才有力气和人说话。“你这猴儿，说了半天竟是让我多吃些，莫不是给我编故事了？”贾母一笑转头又对薛姨妈道，“姨太太不知道，因着天热，我这两日原是没什么胃口，她倒是编了事来让我多吃些了。”“这原是小辈们的孝心，老太太也只好生受着了，这等福气可是我盼都盼不来的。”薛姨妈也跟着打趣。“哈哈，你也是个嘴巧的。”贾母房里一时热闹起来，因着凤姐的话，摆饭时贾母果真多吃了些，歇晌前还不忘吩咐着让凤姐下午把人带过来。106、姥姥游园见贾母确实是高兴的，凤姐愈发想着让刘姥姥去贾母身前凑凑趣，又吩咐人将她带来的瓜菜挑出了些送到老太太太太们那里给尝个鲜。仔细打量一番见刘姥姥一身衣裳也是干净整齐，虽然头上没什么首饰，但看着倒是合眼，估摸着贾母歇晌也该起了，这才带了人一起到上房来。赶到的时候贾母也才起身，正由丫头伺候着穿衣装扮，让人带着刘姥姥先在旁边的耳房稍候，凤姐进了内室笑着帮着贾母挑选首饰。“老太太看这玳瑁的簪子如何？和您的衣裳倒是搭配，颜色庄重又别致的很，也能托的住那绿松石的抹额。”“就这个吧。”贾母笑着点头，“你今儿倒是来的早，刚才我听鸳鸯说你让人送了些新鲜的瓜菜来，可是那位刘亲家带来的？”“我这不是过来伺候老祖宗您吗，”凤姐笑着点头，“是刘姥姥送来的，这是她自家地里结出来的，胜在有个野趣儿，老太太您也尝个鲜儿，要是觉得还好我还跟她说，让她给咱们多送些。”“你这丫头，她们庄稼人种这些也指望着赚些银子，你倒是狮子大开口的让他们送了来。”贾母笑骂，随即道，“要是真喜欢也没什么，只吃了后也给人家几个钱使，咱们不缺那几两银子，他们也能得些益处。”“老祖宗您是菩萨心肠，我们这些晚辈虽然比不得您，到底也在您身边跟着学了几分，您啊只管放心就是。”凤姐笑着说道，一边和鸳鸯一起扶着贾母向外间走去。“老太太，二奶奶说的是呢，您啊就放心吧，咱们这一家子上上下下谁不知您最是怜贫惜弱的，二奶奶就是想占人家的便宜跟着您也得被感化了。”鸳鸯笑着逗趣。“哎哟老祖宗，您看鸳鸯丫头说的，难道我就是那吝啬鬼不成，平日里我输给您的那些钱可从来没赖过账。”凤姐抱屈。“你这猴儿还惦记着输给我的那些钱不成？那我可得让鸳鸯收好了，可千万不能被你给惦记了去。”见凤姐如此说贾母也乐的打趣她，直到坐在上首脸上的笑意都并未散去。因着凤姐上午说了，众人都有几分好奇，宝玉湘云探春惜春都提早过来贾母这边，王夫人是媳妇，也早带了李纨赶过来伺候。没多大会子，薛姨妈携宝钗也走了进来。寒暄了一番贾母催着凤姐将人带进来。“请老寿星安。”一进门刘姥姥就见珠翠环绕之间坐着个雍容华贵的老太太，知道这必然就是贾母了。“老亲家请起。”贾母欠身回了个半礼，又命小丫头搬了凳子给刘姥姥坐下。见着一屋子金碧辉煌的晃眼刘姥姥有些紧张，好在她如今也多了些见识，这几年又经常到凤姐那里去，想着之前凤姐说的只管和平时一样心里倒是渐渐平静下来，只一心想着平日里听说的乡野趣事打算引的贾母高兴。“老亲家，你今年多大年纪了？”刘姥姥连忙起身回道，“如今也有七十五了。”挥手让小丫头扶着坐下贾母直说让她坐着就好，见她行动利索向众人道，“老亲家看着身子倒是硬朗。七十五了，比我竟是还大上几岁呢，我要是到这个年纪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老人家是生来享福的，哪里和我们庄稼人一样，我们这都是在地里走惯了的。”刘姥姥笑道。贾母笑着点头，问了问身体又问了问家里的情形。刘姥姥也说起如今地里如何，自家的庄子又如何，倒是听凤姐嘱咐的并没说凤姐对自家的帮助也没提凤姐自己的庄子。刘姥姥不知道凤姐为何如此叮嘱自己，但既然是恩人说了她照做就是，左右凤姐平日里也叮嘱他们不能和别人说起她置办庄子的事。“我刚才听凤丫头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叫她赶紧收拾去，我如今正想尝个新鲜的瓜儿菜儿，外头买的又不像你们自家种的好吃。”“老寿星您是平日里好东西吃的多，哪像我们，一年难得吃几回肉，倒是这些菜啊什么的反倒不稀罕了。你们平日里吃的精细，乍一吃这些东西就新鲜了。”“可不是，都是平日里吃不着的新鲜。”贾母笑道，“说起来我们也有个园子，里边也有些果子，明儿摘了你尝尝，也带些家去。”“老祖宗说的是，你老今儿个就留下多陪老祖宗说说话，明儿也看看我们园子里的果子，我们这里虽不算大，空屋子还是有两间的。”见贾母高兴，本就打算让刘姥姥多留一晚的凤姐也急忙开口。先时跟着凤姐过来时刘姥姥就听了凤姐的打算，故此时倒是并未推脱，只说着也跟着老太太开开眼，看看城里人的园子长长见识。贾母难得见着个年纪差不多生活却又完全不同的老婆婆，又见刘姥姥也不是那没眼色的，倒是愈发高兴起来，听着她说些家长里短的事也有几分趣味。宝玉和姑娘们从小在内院长大，哪里听说过这些事，一时都撺掇着贾母想多听些。刘姥姥见贾母和这些哥儿姐儿都喜欢便知道他们也和凤姐一般对着这些乡下的事都没见过，所以都好奇的很，更是将平日里的所见所闻说的仔细，素日里听过的趣事野闻也一一讲了出来。贾母兴致一起便留了刘姥姥吃饭，又特意让刘姥姥挨着她搭了个小桌，薛姨妈宝玉宝钗等人入了座，王夫人李纨凤姐这当媳妇的便在一旁伺候着贾母用饭。有凤姐在一旁照应着刘姥姥倒是好好的见识了一番富贵人家的奢华，她本想着在凤姐那里吃的饭已是够好的了，没想到贾母这里更是说不得，想着刚才凤姐提到的一道茄子竟是要拿十来只鸡来配心里更是直念佛。说起来，凤姐本是不必在贾母跟前伺候吃饭的，她和贾琏如今住在大房那边，只到自家婆婆邢夫人那里应个景就罢了，只是原先她看不起邢氏的出身又和自己姑妈亲近，贾琏又懒的说什么，打着伺候老太太的名号，除了每日的请安其他的她便都混过去了。后来和王夫人离了心，她更是要靠着贾母，平日里更是时常过来凑话，哪怕和自家婆婆的关系缓和了，她也不怎么愿意过去伺候，现如今大多时间倒是在自己家里吃饭自在，若是凑巧了便也过来伺候贾母用饭。贾母自然是知道她这一番小心思的，只是她也不想见着二儿媳把持了府里不把自己这老太太放在眼里，大儿媳是个扶不上墙的，凤姐这个孙媳妇虽说是个能干的却总是不出头，哪怕她想着推她出去，贾琏平日里虽不言语到底是个有主意的，如此一来贾母倒是不好做什么。贾琏和凤姐平日里对着她也算孝顺，不像二儿媳那般一心想着揽钱，二儿子又方正过了头，想着府里的爵位最后还是得由贾琏袭了，贾母对着凤姐也就多了几分纵容。吃罢饭又说了会子话，贾母到底年纪大了精神不济，众人便也散了。回了自家院子又让人给刘姥姥安排了客房凤姐安慰她只管歇着就是，明日带她去看园子。次日一早，凤姐梳洗了便带着刘姥姥到了贾母这边。王夫人早就到了，李纨倒是没见踪影，问了句才知道她正在园子里安排东西。昨儿老太太兴致一来也要进园子看看，今儿个一大早就得把东西给准备好。这日可喜正是天气清朗，太阳也不像夏天那么毒辣，众人说说笑笑便直接进了园子。“老太太高兴，倒进来了。我只当还没梳头呢，才摘了新开的菊花准备送过去。”李纨笑着迎了上来，示意身后碧月捧了一个养着各色菊花的荷叶翡翠盘子上前。贾母看了看挑出了一朵大红的簪在鬓上，转头又招呼刘姥姥过来带花儿。凤姐见贾母高兴，拉过刘姥姥也笑道，“我来替你打扮。”说着捡了不少红的黄的横三竖四的给她带了一头，倒是逗的众人不住的笑。“还不拔了花儿摔她脸上，她这么一打扮可成了个老妖精了。”贾母扶着鸳鸯直笑，又指着凤姐笑骂，“你这猴儿，还不给刘亲家好好收拾，我以后可不敢让你给挑花儿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爱个花儿粉儿的，没想到如今这一把年纪了还有这满头的花戴，可是托了老太太的福气了。”摸了摸头上的花刘姥姥也笑道。“姥姥莫担心，等你回去了老太太和我还多送你些花儿拿回去呢。”凤姐倒是并不在乎，拉着贾母道，“老祖宗可是一向夸我眼光好的，如今给刘姥姥带的花儿虽多到底也是我的心意呢。”看了看刘姥姥满头的花贾母又是笑了一番，便也领着众人向园子里走去，一路又给刘姥姥说着园中风景如何。看了湘云宝钗的屋子吃了送过来的早饭，听李纨说已是预备下了画舫便又带着人在湖上看了一圈。一时到了妙玉的栊翠庵，吃了茶。妙玉一贯是看不上这些俗人的，见刘姥姥用那成窑的小盖钟吃了茶就要扔了，最后还是宝玉开口说要给了刘姥姥，凤姐后来见了倒是要刘姥姥好好收着。贾母平日里少来园子里，今日兴致好倒是把个园子看了个大半，下午便觉得疲累，王夫人凤姐等人俱是担忧，也劝着回去，到底又把太医召了来，看过贾母无事，只是受了些风凉才作罢。刘姥姥在一旁担心，听说无事了才敢上前说话，又说起回去的事。贾母精神不济便也不多留，只是吩咐凤姐好好招呼着，又说以后常来往便让她出来了，后头鸳鸯倒是出来说老太太吩咐给了五十两银子和一些布匹，又说让凤姐记着给她带些点心果子回去。凤姐听了点头应下，鸳鸯方又拿了两身衣裳出来只说是她先前的，让刘姥姥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