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衣不如新 人不如旧

    病房内，毛胡子左手还吊在胸前
    “说吧，死活要叫我过来，人来了你他妈装哑巴？”
    不是单间，赵东和陈桥水连个座位也没有，见毛胡子半天不吭声，赵东不耐烦，要不是这两天志勇来跟毛胡子谈了几次都碰壁，他是一句话也不想跟毛胡子多说。老小子这把挺刚，志勇十八般武艺全使上，就是不同意工程转让的事，一定要亲自和赵东谈，不然就死磕，你们要去工地上搞事只管去，大不了捅出大事一起拔掉。
    “工程给吉祥可以，我要留点股份。”
    “你被揍傻了？让你留股份就是说你要跟吉祥一起做事，换你是吉祥，肯吗？”
    “这个我不管，我留百分之四十，让他占大头，你不干我们就一直耗”
    毛胡子铁了心豁出去，其他生意多少都有点不干净，被瓜分也求告无门，再不守好手上的项目，往后东城真就没他什么事了。
    “你倒是打的好算盘，那几家对你啥子态度不用我说，你跟吉祥做事无非是想绑在我这条船上，让几家不好再追究之前你干的傻逼事”
    “我没你想得多，只要手上还能有点项目就可以！”
    赵东伸出三个手指
    “哼，滚你妈的，真以为没你那点指甲盖大的工程不行？你尽管耗，老子还不要了。睁大眼睛看好，你能平安施工我跟你姓，等超了工期，违约金够你玩的，老水，我们走！”
    想到之前毛胡子让人动吉祥的险恶用心，赵东就火大，这种人哪能跟他分食。说起来挺搞笑，赵东自己没少做这种事，偏偏别人不能做，成王败寇，历史和结局向来都是胜利者书写。如果今天是毛胡子占了上风，他赵东同样会成为不守江湖规矩的下三滥！
    “等等”
    毛胡子崩不住，赵东不是志勇
    “东哥，给条活路”
    不愧是老江湖，变脸比女人还快，年近四十称赵东这哥字毫无违和感。赵东停步，回头指向毛胡子
    “思路清晰点，再他妈想一出是一出，我立马走，要咋玩你自便”
    毛胡子连连点头
    “东哥，这样，所有事我都不管，所有账目由吉祥那边的人负责，我只占三成。吉祥毕竟才干这行，水深水浅摸不清楚，我这几年在这方面费了大力花了大价钱，手上有些关系，吉祥肯定用得上！”
    稍顿，看向赵东，挺真诚
    “其他生意我是不想再碰了，您就让我留点单纯路子以后养老，吉祥那边我亲自给他认错，往后，往后您看我表现！”
    拇指摩挲中指指节，赵东心中盘算。说实话，让毛胡子这种老牌大哥说出这番话真心不容易，也有几分道理，吉祥能力再强，工程项目毕竟不是打打杀杀，管口部门的关系，各路施工人马的平衡不是一两天就学得会的。而且，把几家手上的土方集中收编后，赵东和吉祥都挺头疼，嘴皮一碰没觉得多费劲，等到手后一看，妈的是真多，几乎东城在建工地都有，加起来近千万方，还挺分散，吉祥这几天着急上火到处临时挖人，要是毛胡子真能尽心辅佐，到不是坏事！
    思虑片刻，赵东再次伸出手指
    “记住你今天讲的话，往后再敢整憨事，老子饭碗都给你砸了，保证东城再没你立足的地方，妈的，就你最不是东西”
    赵东转身离开，挺愁，不知道怎么和吉祥说！
    医院停车场，两兄弟各自上车，陈桥水叫住赵东
    “东哥，八经让律师带话出来”
    “昂？说啥子？”
    “让咱们别为难玲子，如果那套房能要回来，给玲子算了，他说他心甘情愿”
    “哼...！”
    人都已经折进去，泥菩萨过江，还惦记那女的。
    “玲子那边口型对好没有？”
    “早对好了，还试了几遍。只说八经是她在外面认的哥哥，见她受委屈想替她出头，跟男女关系不搭边”
    自家妹妹受委屈跟心生嫉妒蓄意报复情敌绝对是两码事，尽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事实是啥，但当事人口头上不认，多少也算点助力。赵东实在没辙，只能抓住枝节问题去发力，能轻点总是好的！
    “最近事多，你看需不需要让朱云回来帮忙？”
    “不用，杨刚的事情还没过多久，他回来露面万一被盯上就麻烦了，我能兼顾”
    赵东拍拍陈桥水肩膀
    “行，几处场子你就多留心，别再出纰漏，老二呢，晚上让他跟我去陪老爷子吃饭。”
    “嘿嘿，在酒店！”
    “啥子？这他妈几天了，新鲜劲还没过？别真是日久生情！”
    陈桥水一乐
    “日久生情，嘿嘿，这话说得好。昨天带着小倩去我那一趟，两个走路都是飘的，没等一顿饭吃完又杀回去了！”
    “......”
    人才呐，这是准备把这些年的存货一次性上缴？
    “要不我陪你去吧”
    “算了，你手上事多，我让老俊陪我去！”
    赵东摇着头走向给罗方借来的车！
    不得不说，曾叔对赵东这个晚年送上门的便宜干儿子是真心满意，越看越喜欢，跟自己年轻时一个德性，亦正亦邪，转换得相当顺手！有时候只需要眼神对视一下，就知道对方心里所想，偏偏又还正合心意，灵魂契合度颇高！
    这顿饭就是曾叔替赵东组的局，公检法三家各到一个，等级不是卢升那个区分局政委能比的！地点还是选在半山腰的别墅，王琴招募的第二批花季美女早已待命，赵东依旧把雯雯带在身边，别说，上次办公室一战过后，两人举止亲密不少，雯雯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忙前忙后张罗，大哥的女人可不是其他几个花瓶能比的。
    曾叔看在眼里，拉过赵东
    “这小姑娘不错，我问过小琴，家世清白，也不像外面那些乱搞的，怎么样，找个日子，干爹给你作主”
    赵东一愣
    “干爹您饶了我吧，儿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嘿嘿”
    “说的什么话，你二十七了，每天回去冷锅冷灶像啥子？”
    “我基本住在公司，用不着！”
    提到这茬曾叔才想起，这小子钱赚了不少，就是没见给自己安个窝，逮哪儿睡哪儿
    “你现在好歹也是个大哥，该有的排面要有，天天睡公司不像样，没钱干爹给你买，赶紧整栋房，安个家！”
    “嘿嘿，还是干爹对我好，我有打算，有打算”
    见赵东转移话题，曾叔也不再多问，一顿饭气氛融洽，没有提一句关于王博案子的话，都是成精的狐狸，很多事用不着太明显。把检察院那位送上车的时候，赵东刻意凑上前装作寒暄，把声音压低
    “瑶瑶刚才央求我半天，说还想听您讲讲人生哲学，处事之道，我实在抹不开，让人先把她送去山下等您，领导，您可不能伤了人家小女孩的面子！”
    一桌子身居高位的，不可能饭局一散就各自拉上一个离开，该做的样子还得做，正愁怎么跟赵东开口，这小子倒是上道。
    除了山腰别墅，山下的高层住宅区还备有两套房子，用途嘛，懂的都懂！
    这位脸上瞬间开了花，今天晚上那个叫瑶瑶的，一看就不是粗脂俗粉，那学识，那气质，啧啧啧......
    “小赵呐，你小兄弟的事不大，只要几个家长能同意调解，小问题！”
    妈的还用你说，赵东心中腹诽，要是人家长愿意调解老子用得着来捧你们臭脚，现在连人都见不到
    “领导，这不是没办法嘛，我一人微言轻的，偏偏几家都是非富即贵，瞧不上我。哎....”
    赵东长叹
    “这样，我跟周书记还有点交情，找空和他聊聊，小孩子打架多正常，哪家孩子不打架，咱们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毁了一个人的大好青春，这也违背了咱们引人向善的初衷”
    周书记就是被捅进急救室那位的爹，高校的党委书记！
    “是是是，领导心怀我们平头百姓，只要您开口，周书记肯定给面子”
    “行了，回去招呼其他人，跟他们好好喝几杯，我这两天就给他打电话！”
    “好好好，那我就不耽误领导时间”
    两人眼神对视，赵东还是一脸恭敬，面色坦然，检察院这位心中暗赞一声，离开别墅！
    绝大多数人在这种时候都会跟领导对视后，一脸各自明白的笑容，以为这是拉近了距离，殊不知往往会适得其反。身居高位，人家要的是你能摆清楚位置，有距离才是真亲近！
    等把所有人都送走，赵东一身疲惫躺靠在沙发上，雯雯酒意微醺，跨坐上赵东双腿，拿过赵东的手，手掌附在自己胸前，一脸娇笑，俯身低下，红唇印上赵东嘴角，一下接一下，轻慢，温柔，滑腻！
    情到正浓，手机震动，赵东拿过一看，瞬间蹦起，把雯雯吓得不轻。
    “你干嘛呀？”
    “妈的，真结！”
    东城震动了，应该说整个兴节的道上震动了，十级大地震，威力堪比广岛原子弹！
    “敬呈各位亲朋好友，本人罗方与妻子王琴良缘得满，于.........”
    一条请柬短信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霸榜东城乃至兴节的话题热搜，劲爆的点各有千秋，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能狠狠吐槽一通。
    且不说两人从事的行业和过往的经历，距离杨刚出事才四个月，人还躺在医院，王琴就着急忙慌找律师办离婚，罗方更是抛妻弃子离了二十多年的原配，单从这点来看就够人搓脊梁骨。还有不少人猜测杨刚就是罗方弄废的，真爱呐，为了把人抢到手，先给人老公弄成植物人，瞧，多说得通！连衙门都把调查重心转移到情杀方面。总之，各种版本的说法都有，赵东欲哭无泪，丢人呐，江湖上谁不知道他跟罗方是拜把，天晓得他是多想跳出来说一句我跟罗方不熟！
    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外界的闲言碎语丝毫不影响即将合法在一起的狗男女，就连罗方被传唤问话，走出刑侦的时候也是一脸笑意，幸福呐！
    时间紧迫，没办法，等不了了，遗失在人海的真爱飘零半辈子才觅得红绳头，哪还顾得上再筹备几个月，多一天都不能等。半个月的时间硬生生把婚纱照、摆礼的所需、婚礼环节全部弄明白，虽然是半路夫妻，却不能马虎，不说了是真爱么？要隆重，必须隆重！
    那年头的行政版路虎还没成为街车，一个市里屈指可数，主要是有些人虽然买得起，但不喜欢！作为江湖老牌大哥，罗方觉得只有黑色大路虎才能配得上他的气质，不知道从哪调的，硬是弄了十八辆黑色行政版，本来还差一辆，你东子不是一直都用我的车吗？刚好，赶紧去4s店直接弄辆现车，不干？行！往后我车自己要用！
    就这样，兴节本年度最轰动婚礼如期举行，赵东坐在主宾位上怔怔发呆，雯雯死活要跟着来，坐旁边一脸花痴像盯着舞台上的仪式。
    王琴脸上满是幸福，无论外界怎么议论，在今天她是给自己交代。当主持人问到愿意与否的时候，赵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王琴露出那般干净纯粹的眼神，说出那句愿意后，眼泪滑落。或许她真是在罗方这里感受到了依靠，出身风尘，为了上位不知经历多少辛酸，之前杨刚后宫无数，表面上她是过得富足无忧，内心苦楚又有几人知晓！
    赵东笑了，替这些天的腻味释然，开始理解王琴。这种感觉他体会过，曾经也有一个把他视作依靠，视他为天的人，而那人，如今埋在老家后山。
    罗方夫妻过来敬酒，赵东主动拥抱王琴
    “嫂子，今天全场你最美”
    王琴有些意外，这个便宜弟弟向来不待见自己，给他调教了那么多女孩也没个谢字，今天转性了！
    “你能来是姐姐最高兴的事”
    “还叫姐姐，怎么，嫌弃我方哥老，还是嫌他丑？哈哈，往后，你就是我赵东的嫂子。来，祝哥哥嫂子白头偕老！”
    雯雯跟着举杯，酒杯碰撞，王琴脸上笑意更浓，罗方不着痕迹冲赵东竖起拇指。
    喝多了，站在酒店门口，推开雯雯搀扶的手，招手叫过小弟把雯雯送回去
    “不嘛，我要跟你在一块儿，不想回去”
    赵东摆摆手，不说话，叫过陈桥宁
    “喝酒没？”
    “没呢，胃不舒服”
    “我看你是肾不舒服”
    小倩站在一旁低着头
    “让她们先回去，你帮我开车”
    “去哪东哥？”
    “回老家......”
    见赵东眼眶翻红情绪低落，陈桥宁明白了，没有二话，给小倩交待两句后转身去停车场，雯雯凑上来，
    “你们老家在哪？我跟你去！”
    “我在老家有个媳妇，你确定要去？”
    “啊？”
    从没听赵东和其他人提过，有些诧异，除了皮肉关系之外，要说雯雯没点其他想法鬼都不信。
    看着车子远去，雯雯怔怔出神，有些失落。
    赵东单手撑在车窗上，心情复杂，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一件就没消停过。忙着反而还好，今天被罗方这场婚礼无意间勾起往事，对亡妻的思念涌上心头.......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他赵东不是罗方......
    （ps：各位看官小广告刷起，你的肯定就是老九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