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惯着谁

    每个城市的建设都会催生出一部分暴发户，不单是拆迁。在后续施工中，当地百姓享有优先务工权，承包权，是这行历来的潜规则，很多土着钻研此道，靠山吃山，靠矿吃矿，靠工地，当然吃工地！
    按赵东的意思，拿到手的土方全部转包出去，让别人去扯皮，赚那辛苦钱，近千万方的工程，一方只赚一到两块的差价，也是一千多万，钱轻轻松松到手，打点好上面关系再琢磨拿点其他项目。
    可吉祥不这么想，阴差阳错入了这一行，初步了解过后，再不愿去涉足灰色产业，不为其他，只为张总这名头比吉祥哥好听，不用像吉祥哥那样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他是真心想好好钻研一番，把事情做好，所有工地一律自己做，这样一来盘子就搞大了，整天忙得两脚不沾地，面对的扯皮事一件接着一件，还偏偏不是他擅长的直接动手型！
    东城郊区，一处土方工地，以前是百来户村民的聚居地，被政府规划成高速公路途经段后，原本的住户全部搬迁。而现在，一百多辆渣土车被堵在工地上。
    “我看今天谁能过去，妈的出尔反尔，签拆迁协议的时候说好的，土方由我们村共同承包，现在倒好，给你们要个运输都不给”
    带头的一看就是根刺精，周围不少原住民跟着起哄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们承包，几百万的保证金你有吗？”
    吉祥手底下的小弟摇身一变成了项目经理，正跟村民对峙。那年头，凡是接工程都有保证金一说，记得还有人用一个项目诓骗几十个施工方，卷了好几个亿跑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别他妈瞧不起人，没钱？老子买你都有余”
    吉祥拨开人群，面色疲惫却不怒自威，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自打开始主导这么庞大的工程以来，手上捏着几千人的饭碗，说话举止已和之前判若两人！
    “谁是拿话的，挑几个来办公室聊”
    “去啥子办公室，这里都是拿话的，要聊在这聊”
    “我只说一遍，要谈事就拿出个态度，想凭耍无赖把生意搞到手，你们自便”
    吉祥转身走向办公室，一众村民面面相觑，磨蹭半天后，挑选出五个人去和吉祥谈！
    时间宝贵，没耐心跟这几人磨，直接开门见山
    “运费同等，车队让出一半给你们，你们保证往后运输顺畅”
    “不行，运输我们全包，每方土加一块钱”
    那年头只要载重够大的车都能来拖，不像现在这样规范。这些人连大车都不能开家里自然也没适合运渣土的。不过不影响土着生财，二手市场十来万买一辆，雇个司机，一两个月把工地的活做完，能接其他项目最好，不能接转手再把车卖掉，车价损失几千，搞不好还有赚。而土方就赚大了，照这个工地一百多万方来算，每方多加一块钱，懂的都懂！
    “你在和我说笑话，这个项目的土方全是内转，六块已经是天价，再加一块，有这种好事下次叫上我”
    吉祥还没说话，项目经理就在旁边炸开了，吉祥抬抬手
    “我再问一遍，行还是不行？”
    “哼，我也再说一遍，运输我们全包，每方加一块。”
    起身离开，吉祥身后刺精接着嚷嚷
    “别他妈吓唬人，以为我们不懂，这是政府工程，耽误工期有你们受的，你要不答应，从今天起我看哪辆车敢动”
    气冲冲带人下楼
    “都听好，抽点人回去把吃的，喝的带来，还有被子，我们就守在这看他们怎么动，协议上白字黑字，告到哪儿也不怕！”
    村民齐声相应，不少人回家去了，带干粮！
    ......
    “吉祥，要不还是转出去，摸清楚点，咱们再自己做，跟那些刁民犯不着”
    “东哥，我心里有数，放心，能摆平！”
    电话那边赵东沉吟片刻
    “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这事你别管”
    “好，注意分寸”
    “放心，他们要是不过分，分点给他们没什么大不了，要用这种方式，我也不会惯着谁”
    另一通电话
    “老水，借我点人，嘴巴牢靠得住的”
    “嘿嘿，没问题，要多少？”
    “十几个够了！”
    “下午到位”
    杨刚之前就没涉足过工程项目，吉祥还以为入了这行就能正经做生意，不用再动江湖手段，不曾想......其实这是惯性思维在作祟，如果换了赵东，这种小事，大概率会动用关系先由政府人员游说村民，再适当作出让步，息事宁人又让村民知晓这边的背景，往后自然顺畅。实在遇到欲壑难填的，怎么都谈不拢，才会上手简单粗暴！
    老派的道义守望者们向来遵循祸不及家小，作为跟陈桥水一样的国宝，吉祥率先上岸，近朱者赤，跟赵东待得久了，明白道义也得分人，对挡自己财路的，那就是阶级敌人，讲个卵道义！
    原住民集体搬迁后统一安置在移民新村，这晚，几栋六层的居民楼注定不太平！
    一群头戴黑帽，面戴口罩的年轻人在午夜无差别攻击，没有一家的窗户玻璃逃过扔来的石头，咒骂声不断，没有抽到去工地值守的男人们操起菜刀冲出来，门刚打开不少人惊叫连连，妈的楼道里全是蛇。赶紧退回去，招呼自家婆娘扯出被子堵住烟管，还有刚才被砸碎的玻璃，别让蛇进来吓到老人孩子！
    咒骂声，哭喊声，惊叫声，此起彼伏。接警赶到的警官们一筹莫展，作案的人早就不见影子。在楼下喊话喊得嗓子都哑了，好不容易才把各家男人喊出来，做好防护先抓蛇。无奈蛇的数量实在太多，直到天亮还能看到零星几条在墙面，草丛各处乱窜。各家的人都不敢出来，小孩没去上学，大人连出门买菜也是提心吊胆。
    “一定是工地上那些人做的”
    “警官，你要替我们作主呐，他们那个带头的一看就是黑社会，”
    “对，我们刚回来，他们就连夜开工，不是他们是谁？”
    领头的警官被一群人吵得脑瓜子生疼
    “大家听我说，先听我说”
    好不容易人群安静了
    “你们有怀疑的对象，我会据实向上面汇报，警察办案要讲证据，有证据我们马上抓人”
    “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收他们好处？”
    “对，明眼人都知道是他们干的”
    又嚷嚷起来，警察看这样子暂时是平息不了，让人群里选出几人和自己回去录口供，留下个刚来的在这盯着，带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