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见招拆招

    蒋瓛出了牢房大门，又挂上了招牌的笑容，对身后的百户说道，“带上几个可靠的兄弟，和我去那山里搜一搜，万万小心，不要让贼人捉了空子！”
    望着离去的百户，蒋瓛眼神中闪过了一丝阴沉，这件事情蹊跷，这白莲教，抓之不尽，除之不完，完全就没有章法可言，河南的时候有白人教的影子，征讨倭寇的时候，也有白莲教的影子，这回应天城中闹疫病，还有白莲教的影子。
    这回陛下明发圣旨，整个大明都动起来了，按理来说总该有些线索了吧，总该有人露出马脚了吧，可是恰恰相反。
    这么多天，他们锦衣卫处置的，也一直是一些肥头大耳的和尚，这些和尚被收缴了庙产，让他们靠化缘为生，一个一个比死了爹娘还要伤心。
    蒋瓛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爱表现，所以这次他决定，独自会会这白莲教。
    而此时此刻，朱元璋和朱标正在应天城里闲逛。
    这朱元璋虽然得了朱标的密奏，让他放下心来，可是哪有父母不心疼儿子，一看这疫病消散，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但此时此刻的神机工业，虽然已经平了疫病，但还是看着凌乱，就说那满地的石灰吧，也得休整一段时。
    于是这父子二人，便想着在应天城里转一转，一是体恤一下民情，二是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这疫病消散，终于让这座皇城松了口气，甚至有百姓都放起了爆竹。
    应天城花团锦簇，好像过年一样欢乐，满街都是琳琅满目的货物，街上行人如织，肩膀挨肩膀，满眼都是欢声笑语。
    街上的商贩们也喜笑颜开，这一个月他们可很难过，朝廷不仅宵禁，连白天都禁止出门，他们可谓是只出不进，在家里就是啃存粮，这下好不容易能开门做买卖了，一个个都拿出全身解数，尽力吆喝。
    街道两旁，小贩林立，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俨然就是一个露天大集，百姓携家带口穿梭其中，或挑选心仪的商品，或吃着路边的小摊，热闹非凡。
    百姓们也都拿出自己节衣缩食的钱，买一些喜庆的东西，给馋嘴的娃娃，买上一块石糖，看着娃娃们咧开了嘴，父母们也纷纷笑出了声。
    人间烟火，人生百态，尽在于此。
    父子二人立在道路之上，看着欢乐似海的场景，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朱元璋轻轻的拍了拍朱标的肩膀，欣慰的说道。
    “这次事儿全靠你，如果没有你那个邪门的法子，这应天城的百姓不知道要死多少，如此热闹的大集，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看到了……”
    朱标正踮着脚往前看，听到这话也回过神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爹，就是个牛痘罢了，也是偶尔从古籍上看见的……”
    朱元璋穿着粗布衣服，也在四处张望，“只是个牛痘，这玩意儿不知能救多少人的命，咱已经吩咐下去，把这个方子传出去，让百姓们都知道！”
    父子二人说着说着，便都感觉腹中饥饿，正好见到前边有一个烧饼摊子。
    便快步走上去，卖烧饼的是一个老翁，须发洁白，朱元璋笑了笑，上前问道，“老哥，烧饼怎么卖？”
    别看这老翁一头白发，可却耳聪目明，抬头看了一眼，“两个铜钱。”
    朱元璋下意识的摸口袋，可是皇帝出门哪里会带钱？
    梅友雕则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崭新铜钱，客气的递给老翁，“老人家，您受累，给我家主人拿几个刚烤出来……”
    朱元璋直接乐呵呵的接过烧，递给朱标两个，自己也开始大快朵颐，一个手吃，一个手放在下边接碎渣子。
    朱标也在一旁小口吃着，一边小声说道，“爹，此间事了，咱家上海县的那个买卖，也需要去了，再过几日，儿子就出发，您看行吗？”
    朱元璋吃烧饼的动作顿了顿，咽下去说道，“多待些日子吧，你那几个弟弟，这几天吵着要见你，咱都没让，你们兄弟之间还得多走动……”
    古往今来，希望自己儿子和睦的皇帝，应该也就只有朱元璋了。
    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则忽然起了一些嘈杂声，爷俩都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一下子便来了兴趣。
    身后的二虎和曹炳，顿时一脸苦笑，抢先几步，仗着身强力壮，狠狠的向前挤去。
    一个面馆前，一个高大汉子正在趾高气扬。
    “你这汤面就是不足称，吃上两口就没了，还敢要老子三个洪武通宝，你可真是想瞎了心了！”
    “今天就是不给你，我看你能把俺怎样？！”
    面锅里，炊烟泛起，一个干瘦的汉子正怯懦的站在那儿，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可不正是那面摊儿的掌柜！
    汉子一看这掌柜的如此懦弱，就更加变本加厉，“做的什么狗屁东西！面不筋道，汤不好喝，分量还不足！就你这个怂样，连自家婆娘都守不住吧？还出门脸做买卖？”
    “他守得住婆娘！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守住那张臭嘴！”
    后厨忽然响起了一声泼辣的声音，掌柜的浑家，老板娘拎着一把切面刀，骂骂咧咧的出来。
    “老娘切了这么多年的面，分毫不差，你敢说咱家分量不足，来来来，你跟你老娘进来，看看那切好的面，分量到底足不足！”
    还真别说，这两口子真般配，好像长反了一样，这老板娘生的虎背熊腰，可一点儿都不比那汉子弱，再加上手里的切面刀挥动，震的身上波涛汹涌，吓的汉子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人家老板娘说的也有道理，这种切面，一次肯定做不出一碗，都是做好了放在碗里备用，后厨一个个大碗排成排，需要就往出拿，不可能只他一碗缺斤少两。
    “噗嗤………”
    朱标笑出了声，乐不可支，这汉子真是欺软怕硬，看到掌柜的瘦弱，就不依不饶，看到老板娘彪悍，能说得出理来，就吓得连连后退，还真是败人品。
    听到朱标的嘲笑，那汉子的脸顿时有点挂不住，刚要嘴里不干净，一旁的曹炳早已伸出了蒲扇大小的巴掌，一把捏住了他的嘴。
    “老子早看你不顺眼，欺软怕硬的怂货，咱家少爷笑你一声怎么了？笑你一声是你小子的造化！”
    这曹炳的气力，哪里是他可以反抗的？当下被捏的脸色通红，顿时偃旗息鼓。
    这大明两代皇帝出门儿，可不是小事儿，身边的暗卫亲随不知道有多少，曹炳这边一动手，顿时有数十个精壮的汉子凑了过来。
    这老板娘也是个明事理的人，一看朱元璋这一行人明显不好惹，便反过来为那汉子说起情来，“这位爷，您高抬贵手，别和他一般见识，都是一条街上，拌两句嘴，您见笑……”
    朱元璋笑着挥了挥手，曹炳这才松开，那汉子感激的看了老板娘一眼，转身就跑。
    爷俩继续往前走，朱标则有点愤愤不平，“那老板娘真是个烂好人，受欺负的是她家，他还反过来求情！？”
    朱元璋嘿嘿一笑，“你个兔崽子，这可不是你打仗，逮着个人就往死里打，今天咱们帮他出了这口气，那汉子明显就是这条街上的，他们两家的仇就深了，今天那壮丫头求了情，以后不说多个能帮衬的，最起码不至于生仇啊。”
    朱标若有所思。
    朱元璋紧接着说道，“这天太大，事儿太多，有些时候稍微往后退一步，事情就好做了，刚则易折！”
    朱标这才反应过来，自家老爹原来是在教育自己，也许是看自己这段时间，所行手段太过于酷烈了。
    朱元璋见宝贝儿子没有反驳，也更加和颜悦色。
    “这次上海县的买卖，可不是那拔刀子的事情，你去之后要多动动脑子，多用用手段，这人啊，要恩威并施，不能只玩横的……”
    朱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次上海县的招商引资，确实不能玩横的，如果那样就和抢劫无异了，双方都看见利益，商人们才能趋之若鹜，才能舍得砸银子，把上海码头砸出来，上海码头起来了，沿江码头才能繁荣，长江沿岸富裕，才能有钱修驰道，让整个大明的百姓都富起来。
    可是……
    朱标痛苦的拍了拍脑袋，就他那点儿商业思维，还真不知道能不能碾压这个时代的商人，虽然他也算是谋划齐全，但谁知道那些商人能玩出什么猫腻，也只能见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