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一堂课

    国武监
    三个烫金大字，悬挂在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上，这小房子在宫中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相对于民间来说， 肯定是奢华至极，但在这宫城里，却显得有些寒酸了。
    但是今天，却没人敢小看这间小屋子，因为这个屋子里面坐着的人，起码等于五十万雄兵，上面坐着的那位，更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位将军今天都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黑色粗布衣服，神情肃穆。
    而朱标却穿着太子团龙服饰，正在讲台上，气宇轩昂。
    “诸位免礼，今天咱们可不是授课，今日咱们是一起商量商量这新式战法……”
    朱标客气的说道。
    下边坐着的这五个人，就算是资历最浅的蓝玉，也是刀山火海中冲杀出来的，给他们几个讲打仗，朱标还真是捏了把汗，在反复的推敲以后，朱标这才最终敲定了上课的内容。
    但是这几个人接到圣旨以后，也是各有心思，徐达倒是无所谓，他现在的地位，稳如泰山一般，只要不去想那没边儿的事，基本上是百年富贵不在话下，让学就学，反正自家姑爷的鬼点子多，多学一些，打仗的时候有用。
    冯胜表面虽然恭敬，但心中也是明白，太子爷虽然聪明之极，但是这打仗嘛，欺负欺负那些小侏儒还行，真和蒙元铁骑打起来，还真就不好说，估计也就是自家上位，为了巩固太子殿下在军中的地位，搞出这么个东西，让来就来，让学就学，反正咱吃的是俸禄，办的是差事……
    这李文忠则是完全没有一点意见，毕竟是皇亲，自家人是一定要支持的，他心中已经想好了，明天就上奏章，给太子爷歌功颂德一番。
    唯一比较激动的，就是傅友德和蓝玉了，这两个家伙，傅友德是刚刚荣升的太子党，自家两个儿子也刚刚进了东宫六率，又马上要挂帅出征云南，这个时候让他听太子爷讲课业，可是妥妥的自己人待遇，他怎么会不高兴？
    蓝玉也差不多，刚刚犯了错，被贬为东宫侍卫，这屁股还没坐热，就得了一个远征云南副将的差事，他心中已经把朱标奉若神明一般，因为他知道，自己当时在南洋办的那个差事，确实是不妥，如今朱标又给他一个机会，再不中用，自己可就永无出头之日……
    “臣等愿听太子殿下教诲……”
    各怀心思的几个人，齐刷刷的站起来，给朱标行礼。
    朱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照搬照抄的后世军事思想，对这些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老将们，究竟有没有用？而且他对那些军事思想的理解，也是葫芦半片，真叫个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朱标想到这里，也是微微拱了拱手，可是这一个动作，顿时把下边的几个人吓得诚惶诚恐。
    朱标心中不由苦笑一声，这身份这个东西确实好，有些时候可以得到别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但是这有些时候，想和人平等交流一番，确实是很难。
    可是这转念一下，朱标也就释然了，如果自己只是一个平民百姓的话，就下边这几位活阎王，能不能正眼看自己，都是个未知数。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讨论今天的新式战法！”
    朱标转过身子，在身后平滑的紫檀木板上，用细腻的石灰棒，写下了一行字，“步炮协同！炮骑协同。”
    “诸位都是沙场宿将，对于这两种战法不会陌生，但是里边的很多门道，都是约定俗成的，这些日子孤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还有这计算大炮仰角的方式，毕竟咱们现在的新式机关炮，已经可以打得很远了，如果这个东西只能在大军对冲之前轰上那么几炮，还真是暴殄天物……”
    可以说朱标这件事办得很聪明，现在可是明朝，也不是先秦的那个时候，很多步兵骑兵和火炮的配合战术，都已经有了原始的雏形，并不是一片空白，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把后世的知识强加给这些沙场宿将，还未见得是好事。
    不如由自己起个头，再让这些将帅自己总结一下，搞出一个符合大明的新式战法。
    朱标看了一眼下边认真的几位，又接着开口说道。
    “步炮协同战术是炮兵与步兵密切协同发挥了整体优势突破敌人阵地的战术，这个战术对时间和计算的要求相当高，步兵在什么位置，要多少炮兵，用多少炮弹，什么时候开火停火，都要精准计算，就这门手艺，不到十年的老行伍，都他娘的记不清楚……”
    随着朱标的语气，越来越亲和，下边的几个人也都开始各抒己见，七嘴八舌的说一些他们打仗时候的窍门，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朱标可是越听越心惊。
    这几位老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有一些自己的小九九，比如一些大炮仰角的调整，五个人就说出了六七个土办法，而且这些土办法还不用测量工具，炮声响过，多长时间步兵可以冲锋，或者是一边打炮，骑兵一边冲锋，这个时间的运算，这些个看似复杂的问题，都被他们用一些极其通俗易懂的方式解决……
    与此同时，门外。
    朱元璋悄咪咪的来到了这里，今天是他的宝贝儿子，第一天给那几个老杀才讲课的日子。
    在奉天殿批改奏章，他就像龙椅上长了钉子一样，怎么都坐不住，索性就来看看。
    “皇……”
    朱元璋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要行礼的宫女太监，默默来到了窗户下不远处，又扫了一眼附近的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用力的挥了挥手。
    附近的宫女太监哪里敢停留？纷纷做鸟兽散，这偌大的国武监门外，就剩下朱元璋一个人了…
    朱元璋这才嘿嘿一笑，往前走了几步，蹲在了窗户根那里。
    “胡说八道，就你那用炮的本事，还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大放厥词，咱可告诉你，唯一用新式火器打过仗的，那可是咱，而且攻打元大都的时候，火器咱也没少用……”
    窗户根下的朱元璋，眼角抽动了一下，心中暗道，这声音一听就是徐天德那斯，这老小子竟然敢大声说话，还他娘的真拿自己当标儿的老丈人了……
    朱元璋刚想起身给自家儿子解围，便听到屋里的人又说道，“我说魏国公，这话可没有您这样说的，太子殿下让咱们自由讨论，咱们自然要讨论和课业有关的东西，这大炮的仰角，可不就是这么算？你喊什么啊……”
    窗外的朱元璋已经掏出了小本本，又侧着耳朵听一听，口中喃喃道，“这冯胜倒是有几分骨气，敢和徐天德那老家伙顶嘴，有种……”
    “你可拉倒吧，大炮的仰角不是那么算的，殿下刚才都讲了好几遍了，这公式不是那么用的，得加上步兵或骑兵的移动速度，你自家的兵，腿有多长你还不知道吗？这精兵和孬兵跑的是快是慢，咱们心里都有数，就你那算法，一顿炮弹过去，先把冲在最前面的精兵炸死了，还打个屁呀？！”
    李文忠脸红脖子粗，手里拿着几张宣纸，哗啦啦的抖动。
    这李文忠是什么性格，朱元璋自然清楚，如此失态的事情，万万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这屋里究竟在讲什么？
    朱元璋在窗外把耳朵又向窗户贴近了一分，仔仔细细的听着，手中也没闲，小毛笔在小本子上飞快的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