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生儿育女

    景仁宫的青石甬道上，几个上了年纪的稳婆，正在飞一样的跑着。
    苟宝跟在他们后面，一个劲的催促，看那架势就差拿牙咬了！
    “哎呦……”
    一个上了年纪的稳婆，忽然脚下一滑就要摔倒，苟宝快走了几步，一下窜了过去，一把扶住稳婆，一股劲儿就往前拖了四五步。
    “你快点！这宫里的差事可不能拖！”
    稳婆手脚并用的往前走了几步，直起身来，一双大脚走的飞快。
    而东宫的门口，朱元璋已经从黑色烈马上稳稳当当的下来，“太子在哪儿！现在如何了！”
    是朱元璋的脚才刚落地，就急吼吼的往里边走，眼珠子瞪得像个铃铛。
    春花的脑门上挂着一层细汗，但还是有条不紊的说道。
    “太子殿下在门口，所有的稳婆都进去了，太医就在门口候着……”
    “嗯！”
    不知道为什么，朱元璋的眼神有一些凶狠。
    缓步走到了门口，看到正在团团转的朱标，朱元璋的眼神中冒出了一丝担忧，但还是走上前去拍了拍朱标的肩膀说道，“慌的是什么，又不是第一回！”
    朱标看了一眼自家老爹，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说的也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就是发慌啊，前些日子太医还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妙云补的太厉害了，可是这停了补品又早产，哎……”
    就这时，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急切的脚步声，东宫的大太监苟宝打头，身后跟着十多个上了年纪的稳婆，还有一大串太医，嬷嬷，宫中的女官，他们一个个手中捧着各种用具，热水，药箱，一个个好像要上阵杀敌一样，急吼吼的跑过来……
    “奴婢等……”
    “别逼逼了！快进去！”眼看着这些人还要行礼，朱标直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苟宝这都已经跪下了，又好像装了弹簧一样蹦起来，指挥着众人进去，稳婆，嬷嬷，女官，开始用棉被捂住门窗，不让屋里有一点风，太医们则在墙根儿站成一排，一个个口中念念有词。
    朱元璋左右看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些安排很满意，又缓步走到自家儿子的身旁，“没事儿，没事儿，徐家大丫头肯定没事儿，怎么着也算是将门虎女，从小就舞刀弄枪的，身子骨比正常女娃娃要强一些……”
    这朱元璋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朱标心中就想起了常英子，但是自家老爹也是好心，朱标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坐在那里暗自着急。
    “重八，标儿，怎么样了？”
    马皇后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身边还跟着郭慧妃，两人看了一眼蹲在门口的父子二人，拔腿就往里边走。
    “妹妹！你上去帮忙！那些奴婢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自己还没生过孩子，懂个什么！咱今天就在这儿看着！看着咱的小孙子出生！”
    马皇后带着贴身侍女和郭慧妃，从棉被的缝隙里闪身而入，轰隆一声推上了门，留下父子二人在门口面面相觑。
    朱标倒是松了口气，自家老娘都这么说了，肯定会护着徐妙云的。
    朱标从春花的手里接过茶盏，老朱也拿起了一个，负责让人刚想抿上一口，就听见屋里隐约传来一声极其凄惨的叫声……
    “啊！…！…！”
    瘆人的惨叫，让父子二人手中的茶盏一顿，再也没有心思去喝了，朱标的手也是剧烈的抖动了一下，金黄色的茶汤撒出去一小半。
    “妙云！”
    朱标一声惊呼，心中急的不行，两世为人，这可是第一次亲自当爹，怎么可能不急，而且这大明朝可没有什么无痛分娩，也没有什么剖腹产，哪怕是贵为皇家，生孩子的时候，死的后妃贵人也是大把的存在。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妙云！”
    朱标心中火急火燎，在门口转了好几圈，抬脚就要往里边走。
    “殿下，不能进去啊……”
    春花秋月一左一右直直的抱住了朱标的大腿……
    “整个偏殿所有的门窗都被棉被封住了，今天还是大北风的天气，万万不能轻易打开，万一进了冷风，可是要出大事儿了……”
    春花死死地抱住朱标的左腿，死活就是不撒手。
    “男人不能进去啊……”
    秋月说的话倒是简单的，但就是抱着不撒手。
    正当这时，棉被下面被掀起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一个身材矮小的宫女像狗一样爬了出来，手中还抱着一大堆用过的毛巾，“快点快点！屋里的毛巾用光了！送些新的进去！”
    朱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小宫女抱出来的毛巾上，带着一抹刺眼的血迹。
    “娘的！”
    朱标忽然有些懊恼，气哄哄的坐在了台阶上。
    这时候朱元璋才慢慢踱步过来，慢悠悠的说道，“你稳当点！多大个事儿？生孩子哪有不出血的，没见大红就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你慌的是什么？”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把一盏热茶塞到了朱标的手里，“慢慢的喝点，你看你干的，嘴唇都起白皮了…”
    朱标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道了声谢，伸手接过了茶盏，缓缓的喝上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盯着被棉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门窗，若有所思。
    其实这朱元璋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常妃生朱雄英的时候，他可比朱标好不到哪去，双手插在袖子里，在窗户跟蹲了一个多时辰，直到马皇后把孩子抱出来，让他看了他才走……
    “啊…！！…！…”
    猛然间，屋子里面又传来了一声惨嚎，比上次的声音更加清晰，还带着一种声嘶力竭的味道。
    朱标吓的差点儿就没把手中的茶盏扔出去，急忙把耳朵贴在棉被上听。
    “妙云别怕！娘在这，用劲！生出来就好了……”
    马皇后的声音在屋里响起，让朱标松了一口气。
    “啊……”
    徐妙云的声音，也格外响亮。
    听到这些声音，朱标的心里乱成了一团，但还是强自冷静，但脸上的担心却是挡不住的。
    “哎……”
    朱标忽然长叹一声，“妙云多刚强个姑娘，现在却疼成这个样子，原来这生孩子这么疼，怪不得当年常英子没挺过来……”
    朱标忽然迷了眼，用袖子擦拭了一番，旁边的朱元璋也是默默不语，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心疼。
    这男人要成为父亲的时候，心中想的是最多的，也是想的最复杂的时候，此时的朱标心中在想着什么，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朱元璋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
    “当初你娘生你的时候，咱正在打仗！打的就是这应天府，那是有关于咱生死存亡的一场仗，只能赢！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那烂仗打的，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只知道那城墙下的死尸一层一层的，下边的都烂了，上边的还在哀嚎！”
    “可是就这个时候，你娘传来信儿，说你平安落地！不知道为啥，咱这心里一下子就有底，喝了一葫芦烧刀子，提着刀子就冲了上去，连剁了十二个鞑子！第一个冲上了城头！”
    朱元璋说到这里顿了顿，满怀希望地看了一眼，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宫殿，“如今也是，不能说算是生死存亡，但是咱们大明也输不得……”
    朱标沉默不语，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轮通红的太阳，已经在天边露出了半张脸，把整个宫城照的金光闪闪……
    “哇哇哇………”
    一声嘹亮的哭声，从殿内响起。
    父子二人豁然起身，一个小宫女已经从下面的缝隙钻了出来，钻出来就迫不及待的大声喊道，“是个小殿下，是个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