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母爱泛滥

    夜里，石之柔让人去给倩倩铺好床榻，帮助她适应这个新的环境，而自己则在谷英的帮助下更衣。
    谷英将姑娘的月白色外衫整齐叠放起来，随口问了一句：“姑娘为何要将周倩倩带回来？她还那么小，自己的生活都需要人照顾，哪里能为姑娘做事呢？”
    石之柔一边解开自己里衣上的带子，一边回答道：“正是因着她还小，此时的她宛若一张白纸，若是现在开始训练，就以她聪明的脑袋，将来定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用处大着呢，别看她现在还小，小孩子一转眼就长大了，快着呢。”
    谷英倒是有些不理解，反问道：“可她终究是姑娘您的女使，院子里总是要给她发一份月例银子的，还要供她的吃穿用度，她又做不了什么活计，奴婢是觉得开销有些太大了。”
    石之柔却不以为然，将褪下来的里衣递到谷英手中接着道：“无妨，我们也早就过了吃不上饭的时候了，养活一个孩子的钱还是有的，不用担心。”
    “可姑娘已经给她的父母很高的报酬了，每个月一两银子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女使都拿不到的，姑娘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何必非要将她带回来养呢？”
    “这个就是你没有经验了，她的父母都在外做工，家里除了年迈的祖母以外，根本没有人可以照顾她，她一个小姑娘乍然离了生母又得不到更好的照顾，长此以往就会变得懦弱，同村的孩子说不定会欺凌她，如此聪慧的孩子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她重蹈父母的覆辙，这才将她带回来好生教养，人间多的是疾苦，我做不到普渡众生，但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管。”
    听着姑娘的话，谷英只觉得姑娘心地实在是善良，甚至善良到让人心疼。
    这心疼的背后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酸楚，是底层人民永远都无法实现阶级跨越的鸿沟，是无论如何都只能被人踩在脚下的无奈。
    石之柔说着，缓缓落座在床榻上，谷英忙上前为姑娘盖好被褥。
    躺在柔软的被窝里，石之柔顿时就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困意袭来，浅声道：“你也去休息吧。”
    “是！”
    谷英应声告退，顺便将屋子里的蜡烛都熄灭，只留下妆台旁的烛台还在夜里闪烁着孤寂的微光。
    谷英缓缓推开房门，正准备抬脚跨出门槛，忽而看到门口好似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警惕的她还没适应院子里多了一个小孩子的情况，慌忙问道：“谁在哪里？”
    周倩倩瘦小的身影随着谷英的呵斥声微微颤抖，小女孩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鼻尖恰巧与微光撞了个满怀，也让谷英终于看清来人的真面目，不由的长舒一口气，换上一副柔和的神情柔声问道：“倩倩？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里睡觉？跑到这里还做什么？”
    廊下的周倩倩垂着头，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沐浴夜风带来的寒凉，小心翼翼问道：“我...我害怕...我可以...可以...”
    “谷英！让倩倩进来！”
    还不等小女孩说完，屋子里的石之柔便抢先回答了她的问题。
    谷英见状，忙上前将小女孩冰凉身体揽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温暖，并将她送到姑娘榻前，而后才退了出去。
    不过她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好奇的站在窗外听墙角，只因她实在是好奇周倩倩半夜来找姑娘到底有什么事？
    床榻上的石之柔此时已经坐起身，棉被盖着下半身，盘腿坐在榻上，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疑惑问道：“有什么事吗？”
    闪烁的火光轻轻照应在小女孩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在她柔嫩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两道会煽动的蝴蝶翅膀，再搭配上小女孩饱满圆润的朱唇，看上去真是美味可口，让人恨不能一口将她吃掉。
    小女孩战战兢兢的扣动的手指，不安的紧咬唇边，犹豫半晌才艰难问道：“我一个人在...在房间里害...害怕，我可以和你一起...一起睡吗？”
    石之柔这才想起周倩倩还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正是最怕黑的时候，自然不敢一个人睡，也就伸手掀开自己棉被的一角，轻轻拍了拍棉被上精致的竹纹，柔声道：“当然可以，正好我一个人睡觉还有些无聊，有你来陪我，我也很高兴呢。”
    小女孩震惊抬眸，眼巴巴瞧着看着就缓和的棉被，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石之柔见状，忙催促道：“快来吧，再等一会儿这里该不暖和了。”
    小女孩这才彻底放下犹豫，一头扎进了石之柔温暖柔软的棉被之中。
    有了石之柔的陪伴，周倩倩很快便进入梦乡，而石之柔却有些难以入睡。
    她将胳膊肘撑在枕头上，手掌托住脸颊，修长手指轻轻拍打着倩倩身上的棉被，像是在哄孩子入睡的母亲一般轻柔，侧着身静静的看着身边睡得香甜的小女孩，久久无法回神。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原来一个幼小的孩子离开母亲是这样的无助，她有些后悔将倩倩带到石府来，难道跟着母亲，就算是再辛苦也是幸福的吗？
    或许这些都是那些贫苦之人的自我安慰罢了，他们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只能给下一代洗脑，让他们安心的在自己身边长大，就算是将来也会再次进入和自己一样的窘迫的处境之中，也不愿放手，让孩子自己去寻找更加合适的生存环境。
    可话说回来，就算是父母亲真的放手，如此幼小的孩子又如何在这世间生存下去呢？没有饿死街头都算是老天爷开了眼，能平安长大更是少之又少，这背后多的是没有选择的心酸与无奈。
    仅仅只是为了几两银子就可以豁出性命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谈未来呢？
    或许在石之柔眼中的碎银几两仅仅只是一件衣裙，一盘糕点，可在这些贫民百姓的眼中便是可以救命的存在，是可以让全家吃饱饭的幸福，是可以让母亲摆脱病痛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