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翻云覆雨

    温巧无奈叹息，只好退至一旁。
    可石之柔却猛地想明一事，从前不知父亲为何将脸面看得如此重要，不过就是一张脸皮罢了，又不能翻出花来，何须多番计较？
    可如今，她也成为这样的人，不自觉的将自己代入太子妃的位置上，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已经是半个皇家的人，一言一行便不再只属于自己，而是要顾忌皇家颜面。
    不论是在百姓面前，还是各位官吏面前，她都不再是单纯的石家姑娘，而是这丰奕太子的发妻，是未来的皇后，是整个丰奕的国母。
    她最终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就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为了复仇，终将自己也推入无尽深渊，越陷越深。
    女孩眸底蒙上一层寂寥，她不知是否命运也在冥冥之中牵着她往前走，就像她自己曾说过的：人这一辈子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母亲没有，父亲没有，她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色将天空染就成神秘的颜色，风中的凉爽也增添了些许，几个身子纤薄的女子都不禁打起了寒战。
    年轻人到还好些，可如同老者这样年岁大些的便有些撑不住了，石之柔见状也让人给老者搬来椅子请他落座等待。
    老者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疲累的身子早就有些不堪重负，也就跟着落座。
    见着百姓中几个年轻些的女子都紧紧蜷缩在一起，她回首冲着松淳缓声道：“去找些树枝来生些火堆。”
    “是。”
    松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领着自己的几个兄弟捡了许多柴火回来，又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引着枯草，眨眼间便升起三五个火堆，众人便围绕在火堆旁取暖，场面还算是和谐。
    石之柔觉得如此等下去也是乏味的很，便让谷英将铜鉴里的果子都拿出来给百姓们分食，谷英撅着小嘴不愿去，温巧却伸出手轻轻推搡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我同你一道去。”
    谷英这才不情不愿的朝着马车走去，此时石之柔也开口闲聊起来，试图打破这无尽的沉寂。
    “我瞧着这村子里有些穷苦，不知老先生是做什么的？还有钱为孙儿寻个阴妻。”
    老者听闻，无奈深叹一口气说道：“哎...不瞒娘娘，我等草民，平日里除了种地以外也就没什么收入了，就这几两碎银还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虽然不多，但也是尽力了的。”
    “我看这里土地贫瘠，收成可还好吗？”
    “往年还算是勉强吃饱饭罢，可今年年初时忽而冷了一日，地里的苗子冻死一大半，怕是没什么收成了。”
    石之柔颔首，想起年初时的那一场大雪，感慨道：“京城中也是下了一场大雪，我那些个树苗也被冻死不少，我瞧着着实可惜。”
    “是啊，今年也不知是怎的，反常的很，听老辈们说，天降异象，便是翻云覆雨的征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翻云覆雨？”女孩疑惑看向老者脸上被火光映照出的褶皱：“的确动荡。”
    石之柔说的动荡指的自然是朝中变化，叶靖义隐忍多年，一朝强势，推翻了以皇后母族为靠山的二皇子，一跃成为丰奕太子，气势如虹，不可小觑。
    女孩抬眸，视线在百姓里寻找一圈，而后疑惑问道：“敢问老者，村子里为何没什么男丁呢？种地这样的事不是男子出力更多些的吗？”
    “哎...娘娘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村子距离京城不算远的，每每遭遇战乱，京城的军队死伤无数，就会从各个郡县征收壮丁，我们这村子也无法逃过，年轻的男子大多都上了战场，能回来的却没有几个。”
    石之柔蹙眉：“所以，你们才会对娶妻一事如此执着？”
    老者无奈颔首：“是。”
    话落，周遭的温度也跟着减弱几分。
    从前只觉得战争是残酷的，是充满杀戮的，却从未亲眼所见。
    如今才算是真正知晓战争背后的悲凉！
    这些失去家人的百姓们要承受孩子牺牲的悲痛，还要背负着如此凄凉继续辛苦劳作，只为了能让活着的人有口吃食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闪烁的繁星将无尽夜空覆盖，头顶悬挂着的上弦月被一片乌云遮盖住一半身子，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好奇的俯视着大地上的人们。
    女孩缓缓抬眸看向明月，逐渐的，乌云散去，月牙完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可随之而来的则是原本隐藏在乌云后的繁星。
    它们围绕在月亮身边，像是感受到某种魔力似的不肯离去。
    “月亮旁边的几个星星为何如此明亮？”
    谷英好奇的问着，温巧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当即惊奇道：“是哎！一、二、三、五、七，有七颗呢！”
    话落，空地上的人们皆仰头望去，石之柔也注意到这难得一遇的奇景：“七星伴月？”
    老者也跟着抬眸看去，眸中满是惊奇之色，也跟着赞叹道：“此乃大吉之兆啊！”
    就在此时，远处忽而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齐齐望去，月色中尘土飞扬，看样子便是程水回来的痕迹。
    不多时，骏马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骏马上的女子英姿飒爽，及时嘞停骏马，黝黑马匹的前蹄高高抬起，喉间发出阵阵嘶吼，马蹄掷地有声，一听便知是顶尖的好马。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骏马上的女子利落下马，快步来到石之柔面前，躬身奉上一份书信。
    石之柔伸手接过，展开书信的眨眼功夫，松淳弯腰从火堆中捡起一根烧得正旺的柴火凑在她身边，以便为女孩照亮。
    借助微光，石之柔还算是轻松的看到书信上的内容，老者也探着脑袋好奇的看过来，一旁的妇人也下意思凑过来，迫不及待的想要一探究竟。
    女孩定睛一看，只见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八字已死，无力回天；安于东南，满族免灾。”
    看到这几个字，石之柔心头的一块巨石也算是安然落地，顺手将书信递到老者手中，还不等老者看清，一旁的妇人便先跳了脚。
    “这...这...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