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难逃一死

    听闻枪声，大古蓦然回首，看向自己的身后，俊逸脸庞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少年的胸膛炸起一团血色，滚烫的血液飞溅出来，犹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色泽妖冶。
    帕克怔怔的望向远方。
    他站在阳光里，子弹来自不为人知的阴影角落，谁开的枪，他看不到，也想不出答案。
    但在斯爪葛行星的生存区之内，又有谁能持有枪支呢？
    饥饿者们不配。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为什么？”
    帕克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不解。
    然而，当他看到向自己奔涌而来的众人时，那些布满欲望的脸庞，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清晰。
    唯有七濑里沙悲悯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这一刻，帕克明白了一切，他挤出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与七濑里沙做最后的告别。
    少年倒在了明媚的阳光下。
    人群呼啸而至，踩过少年泼洒的热血，涌向狰狞、丑陋、猩红的红球。
    此刻的红球，足足有一人高，醒目到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枪声再一次响起，密集如雨，激起阵阵血花。
    不知道多少人倒在了血泊里，但人们依旧前仆后继，哪怕是在血色泥泞里攀爬，也要伸手触摸红球。
    这是一个实现愿望的红球，亦是一个封印魔鬼的潘多拉魔盒。
    为何会有人对帕克开枪呢？
    因为他离得最近，因为他曾向别人开枪，因为他变成过怪兽，因为...一千个理由。
    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挡了众人的路。
    挡路的人，那就除掉，这是帕克做过的事。
    欲望面前，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卑劣。
    “不！”
    大古瞳孔地震，终于从震撼中清醒，发出一道绝望的怒吼。
    红球是他无意之间带回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酿成眼前的惨剧。
    即便是迪迦，也无法洗涤人性的恶。
    亚特迪斯号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血淋淋的一幕震撼到了。
    “我要开枪的人死！”
    不知姓甚名谁的人伸出肮脏的血手，触摸在红球之上，发出一道振聋发聩的咆哮。
    话音落下，一团团血雾在远方炸开，冷漠无情的枪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屠杀者们，终被屠杀。
    说出愿望的那人面目狰狞的狂笑，第二个愿望刚说出半截，就被后来者扭断脖子。
    “我要无人能敌的体魄！”
    后来者为了保命，向红球道明自己的愿望。
    “我要长生不老！”
    又有一人触摸红球，高喊自己的欲望，那声音歇斯底里，充斥着疯狂，让人毛骨悚然。
    “我要...”
    “我要...”
    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向着红球祈愿，而红球在众人欲望的滋养下，也是迅速膨胀。
    忽然间，一个独臂男子艰难的触碰到红球突出的一个尖刺，眼神中的欲望如同烈火一样在燃烧。
    赛夫。
    这位饥饿者高呼道：“我要食物，永远也吃不完的食物！”
    如此纯粹而卑微的欲望，迅速掩埋在无数的呐喊声中，但它却并没有被红球遗忘或者忽略。
    红球：以汝之欲，偿汝之愿！
    就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莫名其妙的朝着食物转变。
    不等他出声提醒，整个人就已经化作一团奶酪。
    这并不是结束。
    红球是有极限的，而此刻，它被人类的欲望所填满，毫无保留的释放改变世界的能量。
    以红球所在之地为中心，一层红芒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犹如正值盛开季节的彼岸花。
    人们惊怒，人们惶恐，人们恐惧...
    但最终，所有的情绪，归于虚无，整个星球似乎都要在红球的影响下崩灭。
    具体的原因不得而知，或许，是因为有人许下了“我要海枯石烂的爱情”。
    当然，这只是玩笑，红球的力量作用于这个世界，便需要从这颗星球汲取所需。
    它只是能量的搬用者和加工者，自身，向来是一毛不拔的。
    命运馈赠的礼物，暗中早已标好价格。
    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易。
    亚特迪斯号之上，超级电脑发出警示，惊醒了在场之人，野瑞脸色苍白道：“这颗星球的寿命，突然走到了终点，马上就会爆发，化作一片尘埃。”
    “大古，快回来！”丽娜反应过来，急忙招呼大古回归。
    而此刻，红球周围，除了大古，仅剩下七濑里沙，以及最初倒在阳光下的少年。
    七濑里沙走到帕克身边，缓缓蹲下，取出一张干净的手巾，替其擦干脸庞上的血污和泥泞。
    “最终，还是这样的结局。”
    “又一个文明沉沦在了欲望里，而你，我的朋友，你也要死了。”
    帕克眼神空洞，瞳孔里倒映着斯爪葛行星难得一见的蓝天白云。
    他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沙哑的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斯爪葛星人又做错了什么？”
    “为何，苦难偏偏要挑中我们，接二连三的到来，非要将我们逼上灭亡的道路。”
    少年愤怒，少年痛苦，少年悲戚。
    为了生存，斯爪葛星人付出了一切，却也难逃灭亡的命运。
    七濑里沙没办法回答帕克的问题，大古也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在宇宙里，生存本就是步履薄冰，文明的毁灭，也只是一种无关痛痒的常态。
    存活值得庆幸，灭亡不值得惋惜。
    除了文明本身，其他什么都不在乎文明的存亡。
    少年含恨而去，生命悄然落幕，一如整个斯爪葛文明。
    大古望着七濑里沙悲喜难明的脸庞，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小女孩，就是红球的主人，或者，红球本身。
    “为什么你不阻止这一切？”
    大古双眸通红，一个文明就这样覆灭在他的面前，以人类的身份而言，他难免与之共情。
    七濑里沙捡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红球，释放完所有能量之后，它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大古，从被奈亚文明制造出来的那一刻起，我便没有选择的权利。”
    “做出选择的，一直是人类本身，不是么？”
    话音未落，七濑里沙的身影便被红球吞噬，而后，虚空泛起涟漪，红球钻入其中，眨眼不见踪影。
    似乎，前往了下一个人类文明。
    至于等待那个文明的是生存，还是灭亡，无人可知。
    大古陷入沉默。
    少女的话萦绕在耳畔，无法抹去。
    黑暗的宇宙里，一颗表面正值壮年的行星，突然间毫无预兆的爆炸了，像是迎来一场盛大的落幕，绚丽的向冰冷的宇宙宣告，一个文明的陨落。
    一场美丽的烟火，照亮了刹那的黑暗。
    少年啊，不论结果如何，这一刻，星空为你而闪耀！
    斯爪葛文明，在困境中挣扎求生，在欲望中迈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