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文明灭亡是常态

    灿烂的烟火里，是无尽的沉默。
    亚特迪斯号之上，众人望向化作宇宙尘埃的斯爪葛行星，脸庞上流露出难以言明的复杂表情。
    一个文明，如此直观的毁灭在眼前，跟图姆婆婆口中描述的那样相比，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大古更是握紧自己的双拳，难掩心中的自责。
    突然间，许久不曾反应过的时光机器投射出一道人影，谷圆中昭负手而立，眺望远方的尘埃。
    “看来，又一个人类文明，灭亡在了命运的馈赠之下。”
    “你说这是馈赠？别开玩笑了！”
    惊了一跳的众人反应过来，看到谷圆中昭平静如水的面孔，不由得升起一缕怒意。
    新城更是冷声怒斥。
    他与帕克相识的时间极短，不足一天，对方也的确做了很多他无法理解和同意的事。
    但是，这并不影响，新城为少年感到悲哀。
    在斯爪葛行星这样的情况下，换做是其他人，又有谁能比帕克做的更好？
    他认为，这是环境所致，不该单纯的归罪于斯爪葛星人。
    谷圆中昭淡淡的瞥了新城一眼，缓缓道：“奈亚文明，现有宇宙历史中，人类文明科技发展的最顶峰，创造出了足以改变物理规则的红球。”
    “而红球创造之初，被称为上帝指令，也被夸赞为命运的馈赠，这些都是人类对它的赞誉。”
    “红球本身，是什么也做不到的，你明白么？它就是为了服务于人类，才会出现。”
    新城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反驳，恨恨的说道：“可是这玩意，并没有给斯爪葛星人带来任何好处。”
    谷圆中昭笑道：“它给了斯爪葛星人改变困境的机会，但可惜的是，斯爪葛星人，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他们的错用，导致了文明的灭亡。”
    “当年的奈亚文明，也是因此而覆灭。”
    简而言之，红球仅仅是一柄双刃剑，不会自己劈砍，如何使用它，是持剑者的事。
    用剑之人，为剑所伤，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大古眸光闪烁，
    这与七濑里沙所说的话，显然是同一个意思。
    七濑里沙虽然有自主意识，但却不能主动阐明红球的一切，或许最多，也就是稍加引导一下。
    否则，斯爪葛星人，也不会得知，红球可以实现愿望这件事。
    从一开始，红球就是为了帮助斯爪葛星人而来。
    居间惠沉吟道：“但是，它并没有充分理解人类言语的智慧，只是在做它以为正确的事。”
    谷圆中昭颔首：“当奈亚文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无力扭转局势了。”
    “这不是坑人嘛！”丽娜嘟囔道。
    如此危险的东西，居然不附赠说明书，岂不是说错一句话，就会酿成大祸。
    向红球许愿。
    假如不详细的描述，分分钟毁灭世界。
    说一句拿水来，结果红球直接把太平洋挪过来，换谁能顶得住。
    崛井若有所思：“所以说，科学是很严谨的东西，容不得丝毫马虎。”
    大古经过深思熟虑以后，缓缓道：“那个红球，触碰到它的人，似乎都会受到影响，一反常态，难以保持清醒。”
    谷圆中昭漫不经心的说道：
    “它吸收人类的欲望作为驱动力，接触它，就是接触欲望，受其影响，理所应当。”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欲望遮蔽双眼的人，又怎么能保持清醒？”
    宗方幽幽道：“人类的欲望，就如同高山滚石，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来。”
    大古无话可说。
    其他人也陷入沉默。
    而谷圆中昭却又自顾自的说道：“人类在宇宙中生存，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
    “就像我这样，之所以被加入底层指令的限制，就是因为曾经有一个文明，将所有人转化成了数据生命体，然后，其中一个人，在群体网络里，植入了一种无法清除的病毒。”
    “一个文明，就此覆灭。”
    “或者像克西亚文明一样，创造只会服从命令的超级电脑，但是当没有思考能力的超级电脑死板的执行维护宇宙和平的命令时，连人类本身，都会被当做宇宙和平的障碍...”
    “生存就是谨小慎微，容不得出错，走错一步，毁灭便是结局。”
    “像文明灭亡这种事，宇宙中无时不刻的在上演，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丽娜闻言，冷冷驳斥道：“那超古代人类，为何又贪生怕死，不自己看开一点，反而来求大古？”
    谷圆中昭淡然道：“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而为了自己的生存，则必须不择手段。”
    大古疲累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一刻，他形神俱疲，心力交瘁。
    这种宇宙观下，能活下来的文明，除了幸运，也就只剩下冷漠了。
    “如果斯爪葛行星上那些勇敢的、无私的、乐观的人，没有献身，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大古轻声呢喃。
    “但那些怯懦的、自私的、悲观的人，根本不会为斯爪葛文明的生存而奋斗。”新城说。
    居间惠接话道：“所以，牺牲的只能是我们眼中的善良之人，而那些我们不认同的人，却会在这样的情境下，活到最后，直到灭亡。”
    野瑞嘟囔道：“难怪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样的结论，让众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当自私者与无私者共同生活，无私者的每一份付出，都成全了自私者。
    “我累了，回去休息一下。”
    大古突然道，退出众人的谈论，转身迈步离去。
    居间惠看了一眼大古疲惫的背影，又看向谷圆中昭，“你告诉我们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
    谷圆中昭笑了笑，“告诉你们这些，是想说，见惯了文明覆灭，也就习以为常了。”
    “若是一次打击，就将你们的信念打垮，可能到不了猎户座，你们这些善良的地球人，就会自我崩溃，走向疯狂。”
    “混蛋，我们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新城怒斥。
    “你不脆弱，就代表，你在走向冷漠，不是么？”谷圆中昭反问。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新城大骂。
    谷圆中昭一笑了之，并不妄图改变新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