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问:民不聊生何以养兵

    “这铺子，是装修好了，老爷子说，他会看黄历，给咱们挑一个好日子，正式开业！”
    冯老爷子这几日，在十里堡过的，那可是相当滋润。
    程小淮也算是瞧出来了，这老爷子，不断想吃东西，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偶尔他会烦躁，偶尔，又会对着身边的人，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而他身边的人，只是默默的承受着一切，老爷子情绪暴躁，要吃东西，孤独烦闷，也要吃东西，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暴饮暴食这样子的生活习惯。
    只要闲来无事，嘴里，就要嚼么点东西，情绪不好的时候，更甚。
    这几日，老爷子在程小淮家里头住着，程小淮故意的扳着他吃东西，前几日，还不行，老爷子总是嚷嚷着喊饿，这两天，仿佛是适应了许多，闲来无事的时候，就随着葫芦，去新房里头溜达溜达。
    程小淮给那些工人，培训如何搓药丸子的时候，他也煞有介事的 ，搬着一张小杌子，在旁边跟着听，仿佛真能听懂似的。
    “郑大人说，你的医馆开业之际，就是林掌柜，锒铛入狱之时，这么多年，在林掌柜的和金师爷手上，不知道过了多少条人命了，这二人，真的是罪大恶极！
    即便是杀头掉脑袋，他们二人，也是罪有应得，但是，也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还是要告知于你！”
    “啥不好的消息？”
    “今儿，马老九来我这儿了！”
    “是不是……孟始的爷爷有消息了？”
    “嗯，兄弟们去了临州城，找到了城外的土地爷庙，却没有找他爷爷，听附近的乞丐说，半个月前，是有一位年龄相仿的老人，病死了……”
    程小淮一惊，忽然起身看着沈遇：“什么？死了？”
    心里，忽然间涌出一股难过，明明对孟始的爷爷，素不相识，可是对于他的死，程小淮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悲伤，许是因为他身上，有可能和沈遇一样 ，身中剧毒。
    沈遇幸运，遇见了她，只是那孟始的爷爷，却因此毙命。
    程小淮心里，莫名的觉得压抑，这消息对于孟始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打击。
    “这事……该怎么和孟始说？”
    程小淮嘬牙花：“这事儿，要不然暂时先别跟孟始说，他身上有伤……”
    程小淮的担心，不无道理。
    沈遇再三考虑，最终也还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孟始说！”
    气氛有了片刻的沉重，程小淮最终还是先开口，打破了僵局：“也只能暂时这样了，今日是旬假，我先去接二郎，回来咱们一同回家去！”
    沈遇点头 ，目送程小淮离开。
    程小淮离开不久， 沈遇便也出门，去了书斋里头。
    还未进门，便听见书斋里，有人在说话。
    \"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只是，何以为生，是谓民生！
    百姓赋税，乃情理之中！”
    “就是，如今国泰民安，肱骨之臣自然是大舜千军万马，何以慰藉万千军魂？
    自然是以赋税补给军需！”
    沈遇闻言，顿了顿，却还是走进了书斋之中。
    书斋里头，一群旬假归家的学子，在高谈阔论。
    讨论的，便是今年春日里，赋税翻倍的事。
    那群里人，几乎是同一个鼻孔出气，认为国之稳固，自然是靠着大舜军给予的，所以，让老百姓上缴赋税，乃至赋税翻倍，那也是人之常情。
    沈遇看得出来，这些书生，一看，便是那不知人间疾苦，只会吃喝享乐的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欸，程兄，听说，往年里的春闱试题，都会有关于时政的，你倒也发表发表意见！”
    秉着对程小淮的偏爱，沈遇不由的多看了一眼，这位程公子，一双黑眸里，顿时眸光一沉。
    这不是……
    程小淮的堂哥——程允堂？
    之前，程小淮的爹出事，沈遇见过一次这个程家唯一的苗子。
    程允堂为人高傲自负，不管是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模样。
    仿佛 ，他就是那天之骄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没想到，他竟然也在书院念书！
    程允堂颔首，沉沉的咳嗽了一声：“国之昌运，兵之盾，税之本，盾欲坚，需得以三税（田租，口赋 杂税）滋养！
    官护民，民养兵，唇齿相依，相辅相成！
    是以为国之根本！”
    程允堂一席话，说的头头是道，赢得了一众学友的喝彩与掌声。
    “程兄博学多才，我等自愧不如，若不是今年，你染了风寒一病不起，这春闱，必然是程兄出头之日！”
    “便是说啊，这天鸿书院，能与程兄比拟的，也就是那郑黎川！
    我听说，郑黎川已经动身去了京都！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否考得功名！”
    “切，那郑黎川，若不是靠着他有个好爹 ，能不能考童生，过秀才，都是未知！
    不像程兄，自幼聪敏，天赋异禀，在书院的成绩，那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
    面对着一行人的吹捧，程允堂有一些飘飘然，内心享受着这种，被同窗夸赞的荣誉 ，却还是淡漠一张脸，轻声道：“诸位同窗 ，还是别这般说，那郑黎川才学过人，是连院士都夸赞过的，只不过，同人不同命，这一次春闱，我没能如期参加，三年后再战！”
    “就是，单看程兄方才这一番言论，日后，必能成器，到时候，还要仰仗程兄，可不准忘了我们这些同窗！”
    人群里，中众多学子的彩虹屁，一波接一波，直接迷的程允堂，不知东西南北。
    众人身后，忽然间，想起了一道清冽的声音：“国之本，民之生，敢问诸位，你们口中，所谓的以民养兵，是在如何前提下，才能进行？
    如今关外，民不聊生，别说是赋税，许多地界，就连百姓的温饱，都成问题，不知你们口中的以赋入库，以民养兵的理论，有几成可行？”
    众人循声望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手持玉扇，身躯凛凛，仪表堂堂的男子，不由得收敛了。
    方才，豪言壮语的学子，更是低头作揖。
    没有了狂妄口吻，恭恭敬敬的颔首，拱礼：“学生见过院士！”
    周沐元进门，一身玉树之姿，走到了众人跟前。
    程允堂在人群之中，也随着行礼，面对着周沐元的提问，有一瞬间停顿。
    是啊，倘若民不聊生，又何以赋税？
    何以维持兵力？
    书上只说，三税以养国，却没说过，若是灾年饥荒，民不聊生，又当如何！
    这一题，似乎刁难住了所有人，就连众人口中的天选之子，程允堂 ，也都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