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们都是罪人

    那边僵持不下，这时，阿清收下手机，迈步站在两人面前，微微颔首，“老板，程总。”
    程厉野转头。
    阿清揉揉眉，如实说道，“夫人刚才给我发了消息，她说，让程总进去。”
    程厉野一愣，猛地回头朝着楼上看了眼。
    窗户的帘子，正好被人拉上。
    原来……他母亲已经醒了。
    程厉野抿着唇，沉默良久，只面无表情望向程夜霆，淡声落下一句，“不要刺激我妈。”
    说完，转身离开。
    程夜霆摁了摁太阳穴，将烟咬在嘴里。
    啧，还是个小刺猬。
    “程总，请随我进来吧。”阿清站在一侧，客气伸了伸手。
    程夜霆淡淡颔首，迈步朝着别墅里面走，然而进去前，他忽然停下脚步，将烟头掐掉，又很认真整理了下领带，这才走入客厅。
    车内
    程厉野坐进驾驶座上。
    黎舒昭侧头看他一眼，而后，往外面又望了望，沉吟几秒，她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就这么直接离开？”
    以程厉野对他母亲在意的程度，放刚才那个男人进去，没问题吗？
    “那人，不会伤害我妈。”
    黎舒昭一顿，“哦……”
    车厢内，又恢复安静。
    黎舒昭将手搭在他手背上。
    程厉野回过神，侧眸望她，女孩对他笑了下。男生神情略显复杂，半响才道，“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黎舒昭扬眉，“你想说，自然会出声，我不会强迫你。”
    程厉野抿了抿嘴，最终伸手揉揉她脑袋，眷恋又痴缠地望着女孩，“其实有时候，你不用那么善解人意。你是我女朋友，你有权利对我任性的。”
    黎舒昭却瞥他，“怎么，你觉得我是任性那一挂的？”
    程厉野顿时失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抓起她的手背，亲了亲，“你问吧，我知道的，都回答你。”
    黎舒昭斟酌了下措辞，嘴唇微动，“刚才那中年男人，是程弋臻他爸对么？”
    “嗯。”
    黎舒昭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那你们……”说着，欲言又止，
    程厉野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已经接过她的话，“你猜的没错，他并非我的亲生父亲。”
    黎舒昭神情微顿。
    虽然刚才猜到了，可如今听着程厉野亲口承认，总觉得，心情还是有些微妙。
    程厉野的情绪却意外平静，“我跟他，其实也不怎么亲近。”
    儿时懵懂，总以为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够好，惹得父亲不喜。可程厉野是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以前的程夜霆，为什么总会对他疏远冷淡了。
    他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儿子。
    黎舒昭抿嘴，神情变得复杂。说实在，她不知道，该不该问起，程厉野的亲生父亲是谁……
    她也担心，会刺激到他。
    程厉野说过，他妈妈看着他这张脸，偶尔会受到刺激甚至失控伤害他，阿姨应该恨的是程厉野亲生父亲，可不是刚才那位程父的话，那个男人……也就是说，程厉野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黎舒昭最终没打算继续问下去，然而沉默片刻的程厉野，却直接说道，“其实，我不知道，我亲生父亲是谁。”
    语罢，男人停顿了一下，眼里没有半点情绪，他说，“但如果有机会见到，我可能会杀了他。”
    黎舒昭能感应到，他看似无波无澜的眼底，隐藏着那汹涌澎湃，几乎要迸发的戾气和杀意。
    片刻安静——
    黎舒昭压住他的手，松开男人紧攥的拳头，抚了抚那手背上微微鼓起的青筋，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蹭了蹭，女孩只说了一句，“程厉野，我们回学校吧。”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但她一定，永远站在他这边，不管未来发生什么。
    程厉野像是堪堪回过神，陡然压下眸中浓重的杀意，深呼一口气，“好。”
    小别墅内
    楼上
    阿清带着程夜霆上楼后，又下去了。
    程夜霆站在房门前，片刻才推开。
    他一眼就看到站在窗边的那道单薄削瘦的身影。
    程夜霆恍惚了瞬。
    “雅雅。”
    他轻喊了声，如同少年那般。
    楚温雅再次将窗帘拉上。
    房内亮着灯，格外刺眼。
    楚温雅来到沙发前，指了指对面位置，“坐吧。”说着，自己也坐下来。
    程夜霆迈步过去，坐下，望着她问，“你身体怎么样？”
    “还死不了。”楚温雅给自己倒了杯水，端着饮了口。
    程夜霆等半天没等到她给自己也倒上一杯，揉揉鼻尖，只得倾身亲自把茶壶拿过，却发现连他杯子都没有。
    程夜霆看过去，“雅雅……”
    楚温雅却极其嫌弃瞥他一眼，“这里没有你的杯子。还有，都一把年纪了，还露出撒娇的表情，你不觉得丢人我都嫌害臊。”
    程夜霆:“……”
    他一句也没反驳，只耸耸肩。
    回到正题，“说真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小野趁我在国外出差，瞒着我偷偷把你带走，可真任性啊。”他叹着气。
    楚温雅面无表情，“你怪我儿子？”
    “……不敢。”
    楚温雅轻哼。
    沉吟一会，她放下茶杯，淡淡说道，“其实，你没必要来看我，我也不需要。”
    程夜霆指尖一僵。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我是你丈夫。”
    楚温雅却没什么表情，“程夜霆，到此为止吧，你我都清楚，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程夜霆望着她，一言不发。
    楚温雅恍惚几秒，泛白的嘴唇微动，忽然说，“曾经的事……我没办法指责你对我儿子冷落，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确定，也无法控制，什么时候会伤害到那个孩子。”
    “程夜霆，我们都是罪人。”
    给阿野，都造成过伤害。
    中年男人沉吟半响，吐出一句，“对不起。”
    当年，他不该在娶了雅雅之后，他明明说过要容纳她的一切，包括她的过往，可却还是因为疯狂嫉妒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男人，而对小野疏离，甚至一直都喜欢不起来那孩子。
    对于程厉野，他从来都是放养状态，除了物质，没给过多少父爱。
    两人都安静下来——
    气氛像是凝固般
    良久，楚温雅淡声，“你以后，不用再来看我，我现在，挺讨厌你的。离婚协议，也请你签了吧，程夜霆，我们早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