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寒乌

    没想到瑞亚倒是主动过来找我了。</br>　　亚诺一瞧这意思，挑起了眉毛：“原来瑞亚小姐和煜也认识，真是太巧了。”</br>　　冲瑞亚这颐指气使的态度，我没打算客气：“不敢高攀，谈不上认识。”</br>　　瑞亚没说话，只是看了亚诺一眼。</br>　　亚诺眼神在她和我之间转了转，识趣地说：“那我就先把煜留给你啦，一会儿我再过来。”</br>　　接着他热情地走向李元，还张开了双臂。这份热情也得到了李元的热情响应。</br>　　我视线不加掩饰地追着亚诺，明显表现出来不情愿和瑞亚相处。</br>　　然而瑞亚却不看人脸色，她发话了：“张飏那孩子跟你跟得还挺紧。”</br>　　说罢，瑞亚还朝亚诺那边儿瞟了一眼。原来老张就站在李元他们后面，也巧正往我们这边看。这话说的不轻不重，但却让人很不舒服。瑞亚并不管我回不回话，自顾自的接着说：“咱们这么有缘分，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br>　　这我还真就不知道了。</br>　　第一次见面瑞亚就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现在又来找茬儿。瑞亚是老张姐姐的朋友，我把人家弟弟坑到了埃及其实心里是有愧的。但是这话轮不到瑞亚来说，尤其是她不能看轻了老张对友谊的付出和忠诚，把他说的像是被我牵着鼻子走。</br>　　我敛了些笑容，正色对瑞亚说：“张飏是因为我来的，这份友谊我是无以为报。但是既然您也来了埃及，就应该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危险。我这个人比较蠢，张飏他们怕我吃亏，所以来帮衬着我。而且我的确在各路神仙面前讨不到便宜。”</br>　　瑞亚饶有兴趣地听着，形状美好的眼睛被娱乐了似的弯了起来。末了还添油加醋地点点头，像是在肯定我的无能。</br>　　我心下厌烦，又不能发作，被磨得没脾气。正想脚底抹油，就听瑞亚问：“为什么不穿那件礼服呢？”</br>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br>　　“衣服是你的尺码，款式也适合你。”</br>　　我皱眉。合着那件穿节俭布料的礼服是她放在我床上的。</br>　　“谁让你进我房间的？”一想到这个人竟然无孔不入到了这个地步，我浑身不舒服。</br>　　“只是送你一件衣服罢了。”瑞亚并不在意。</br>　　“我把钱还给你。”</br>　　“你防备心挺强，自尊心也挺强。”瑞亚啧啧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在乎呢。”</br>　　“无功不受禄。”</br>　　瑞亚不解地忽闪两下眼睛：“长辈给有缘分的晚辈送点礼物也不行吗？”</br>　　“好的，多谢您的礼物。不过要是您能看在‘长辈’的份儿上提点我几句，那就再好不过。”我默默沉下一口气，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省得她继续装傻。“比如您到底是何方神圣？亚诺和布莱克爵士都和您这么熟稔，我何德何能，怎么能算得上和您‘有缘分’呢？”</br>　　“你难道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么？”瑞亚勾了勾红唇，那双桃花眼还是弯弯地漾着笑意，“布莱克爵士的确和我家有些交情，所以他已经在摩根和孟维清的队伍里做出选择了。”</br>　　可是布莱克爵士当时说他选了279啊。</br>　　瑞亚和279能有什么关系？</br>　　等等。</br>　　我愣愣地看着这个魅力散发者，后知后觉地想到279还有一个成员至今没有露面：“您就是寒乌？”</br>　　瑞亚矜持地扬了扬眉毛，轻巧地说：“都说了我不会害你的。”</br>　　要不是我肺活量大，这一下儿能给我噎死。您倒是没害我，就是耍着我玩儿来着。</br>　　“可是为什么呢？您不是美国人么？”我有点儿被她整迷糊了。</br>　　瑞亚这下儿直接笑了出来。“难道你觉得这次是按国籍在分队伍么？这么说的话，亚诺那个队伍里怕是塞进去了一个联合国呢。”</br>　　“那您为什么会和279他们在一起？”我实在是太想知道279他们的底细了，以至于不在乎自己落了下乘。“您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么？”</br>　　“你都知道他们是279了，能不知道他们是想干什么？”</br>　　我被她噎住了，一时说不出什么。</br>　　不过人瑞亚倒是真没想难为我，她解释：“最开始和279打交道的不是我，是我姐姐。”</br>　　老张的确跟我说过，瑞亚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她上面有个不知所踪的姐姐。</br>　　“你真没想到过咱们缘分其实很深吗？”瑞亚看着我，像是在等我发现些什么。</br>　　我也看着她。</br>　　瑞亚头一次没露出或傲慢或轻蔑等有攻击性的表情，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我。细看之下这张脸其实还挺柔和的，而且意外地有些眼熟。</br>　　尤其是那双眼睛。</br>　　我好像无数次见过这双眼睛。</br>　　瑞亚，瑞亚，她姓什么来着？</br>　　我拼命想。阿天曾经查到过她家的资料，还拿来给我看过。</br>　　RheaLuan。中文名字叫栾素商。</br>　　这个姓也很耳熟。</br>　　“您姐姐是栾鹓？！”我当场表演了瞳孔地震。难怪我觉得瑞亚的眼睛很熟悉。想到那双眼睛，我下意识地问：“李元知道么？”</br>　　瑞亚并没有在意我问得没头没尾的，只是很高兴似的笑了一声儿：“既然王煜你和月臣是好朋友，叫我一声阿姨不亏吧？”</br>　　怪不得当时在拍卖会上见到的时候瑞亚让我管她叫阿姨呢，原来早知道我和李元是朋友。合着个人隐私在美国特权阶层这儿压根儿不是事儿是吧。</br>　　“你穿上那件礼服应该很好看，红色挺适合你的。”瑞亚遗憾地耸肩，“现在月臣只能跟别人跳舞了。”</br>　　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br>　　一直耍着我玩儿的那个瑞亚突然露出长辈独有的表情真的是让人一时难以招架。合着李元他们家是祖传的两幅面孔么？他小姨比他还会演。真的是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br>　　思及李元也跟我这儿装蒜我就来气。我和老张是朋友，瑞亚和老张的姐姐是朋友，为啥不能让李元管我也叫姨呢？一想到那小子平白矮了我一辈儿，我脸上又不禁流露出了笑容，对他的隐瞒也多出了些长辈的宽容来。</br>　　不过这么想来这个279号计划真的是搭进去了李元的一大家子啊。</br>　　原来瑞亚是给279跟布莱克爵士牵线的那个。难怪他在两个目的相同的队伍里选择了279，合着是有这么层关系。</br>　　瑞亚不但知道布莱克爵士想要达成的心愿，还取得了他的信任。这女人真是不简单。她的出现让我对279和亚诺两边队伍原本的认识产生了动摇，不知从何提起的疑问更多了。</br>　　不过至少在知道瑞亚是寒乌以后我明白为什么279会和美国队一样奢侈了。毕竟这可是个能拿资本砸亚诺的狠主儿。</br>　　见我陷入沉默，瑞亚伸出左手在我眼前晃了晃。</br>　　她的手柔软皙白，手指纤长，皓腕上带了只金镶玉的手镯。那籽玉镯子莹白温润的玉身里交杂着繁复的金色纹路，透着种呼之欲出的富态安宁。</br>　　瑞亚转了转手腕：“这是我姐姐的手镯。”</br>　　她没多说，但我大概能猜到这手镯是在什么情况下交到她手上的。</br>　　那玉镯碎过。上面费心镀上的金线其实是为了把散碎的玉再拢回去，可见对手镯主人的感情。不过有一块碎片没找到，这镯子的主人也没再回来。</br>　　“你刚刚问我279他们是要做什么，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人能回答。因为这不是一个人，一群人，一代人的事，谁也不能窥得全貌。从那个计划开始，这些人是在为一件有生之年很可能看不到结果的事情前赴后继。”</br>　　瑞亚眼神扫过会场。</br>　　亚诺已经让人放了音乐，现在正轻盈地游走于不同的舞伴之间；279和联合国队在忙着推杯换盏；只除了楼时麒，他在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找他跳舞时慌忙摆手拒绝，微微缩着脖子，溜到角落去了；那个一家子都被拖下水的倒霉孩子李元像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带着Alex在舞池里旋转，还炫耀似的摆了几个一看就容易扭到腰的动作，博得了众人的掌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