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新节奏（下）

    罗南从未想过，他从各种历史、时政文本中接收的“思想星团”的信息，会以这样一种实物形式，呈现在他眼前，并摩擦他的指尖——其实吧，如果轰开“神明披风”之后，面对的就是这些玩意儿，哪怕武皇陛下的警告再粗暴十倍，他也可以尝试接受的。</P></br>　　大约是“思想星团”的国度太过遥远，又有“神明披风”遮护，哪怕罗南辨识出他们的文字，颂念他们的赞辞，那个机械国度和他们终极支配者的力量，也并未跨空降临。</P></br>　　入夜，装甲飞艇准时降落在淮城空港，一路平安无事。</P></br>　　现阶段，大都市之间的人员来往并不算特别频繁。但由于每日班次有限，基本上每艘飞艇还是给顶得满员。罗南和何阅音与熙攘人流一起往外走，亏得耳目灵敏，在接机区看到了懒洋洋坐在那儿，一不小心就能忽略掉的猫眼。</P></br>　　“你搞接机的，人很低调啊。”</P></br>　　“不敢，比不上你们，两位超凡种坐飞艇过来。为什么不再迟一点，坐红眼航班得了，那我就可以一觉睡过去，明天再见。”</P></br>　　“也没有让你来接。”</P></br>　　“老板的暗示，我懂！明天不是还要给你当秘书吗？当然要提前照个面，学习精神，熟悉业务，免得何秘书，嗯，何副会长难做。”</P></br>　　罗南对猫眼终究是有亏欠的，也不好说什么。</P></br>　　猫眼则摆出一副精英秘书的架势，结果张嘴就露怯了：“你们的住处安排好了没有？”</P></br>　　罗南就看她。</P></br>　　猫眼毫不惭愧，顺口又说：“现在去哪儿？我是说，是去你一手打造的‘一号地洞’视察，还是看一看东亚唯一平原之城的繁华？”</P></br>　　罗南果断表示：“那就去繁华的都市转一转。”</P></br>　　猫眼倒很奇怪：“这不像你的作风啊。”</P></br>　　“我什么作风？”</P></br>　　“工作狂？”</P></br>　　罗南眨眨眼，这与何阅音的评价，倒有异曲同工之妙。</P></br>　　“现在改了，不能让大家留下刻板印象。”罗南想了想，又说，“至少别让大家察觉到不一样的节奏。”</P></br>　　“所以你自认为和我们不是一个层次……或物种？”</P></br>　　某种意义上，猫眼对罗南的感觉，要比何阅音还要清晰深刻。当然这很有可能是被迫“绑定”之后带来的结果。</P></br>　　罗南耸耸肩：“这不是个好想法，谢谢提醒，我会改正。”</P></br>　　猫眼又看他两眼，才道：“我平常消遣的地方，就是酒吧、舞厅什么的，要去吗？还是说……”</P></br>　　“就绕城转一圈儿，吃点便饭再回去看文件。当然，现在还不能走，要再等一拨人。”罗南打断猫眼不靠谱的发言，又看了下接机区的大屏幕显示的班次和时间，“就是前后脚的事儿。”</P></br>　　“喂，我只是开了一辆工程营地的越野车。”</P></br>　　“你自己开走，或者丢在这儿。”</P></br>　　这就是临时秘书没有和老板及时沟通的结果。</P></br>　　猫眼仍然不在意，打量了一下四周：“你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嗯，在世神明，不准备遮一下脸吗？”</P></br>　　“没事儿，他们记不住的。”</P></br>　　“非人者。”</P></br>　　说话间，三人又在航站楼绕了一圈儿，到远程航班的接机口。</P></br>　　猫眼终究还是发挥了一点儿秘书职能，路上到一边买来了三杯冰咖啡。</P></br>　　也就是这个空当，空港内的广播提示，来自遥远海外的大型装甲飞艇，已经抵达。</P></br>　　时间显示，它晚点了七个小时。</P></br>　　这很正常，毕竟在跨越大洋的长途航线上，即便是万米高空，也极有可能遇到一些极具攻击性的畸变种，甚至存在超凡种级别的高空猎杀者，比如祖籍“大金三角”的渣鸟祖师爷灰旅者之类。</P></br>　　对于那些连艇带人一起完蛋的倒霉鬼，这班从蒂城发往淮城的长途飞艇还算是比较幸运的，哪怕绕行上千公里，迟到了七个小时，可终究还是将飞艇上的所有乘员都安全送达目的地——相较于生命的完整性，七个小时而已，还是忽略了吧。</P></br>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经过一日一夜长途飞行，从飞艇上下来的乘客们，或精神恍惚、或如释重负从接机区域走过去，又带起了一波喧嚣。</P></br>　　罗南低声道：“看上去，路上并不太平，也不知道机长有没有分享他的困难和麻烦。”</P></br>　　何阅音微笑起来。</P></br>　　猫眼视线从他们两人脸上掠过，撇了撇嘴，懒得搭理。</P></br>　　再过了几分钟，有一行十来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从接机口走出来。里面有几个眼尖的，都发现了在接机区域的罗南，马上快走几步，都等不及绕过栏杆，就在那边纷纷行礼致意。“罗先生”“老板”“罗教授”种种称呼不一而足。</P></br>　　猫眼搭眼看过去，其中一大半都是生面孔，但也有几位以前，或者是在一些网络新闻中看到的。</P></br>　　比如，中间那位容色姣好，年龄成谜，打扮精致的职业女性，弯腰躬身的幅度最大，表现得最是恭谨。猫眼记得，这位就是河原真知子，“罗南和他的朋友们基金会”的秘书长，自从“翡翠之光事件”之后，一直在蒂城那边工作，不想今天竟然是赶过来了。</P></br>　　初见面的混乱场面后，大家接机口外找了个相对宽敞的地方招呼。</P></br>　　在此，河原真知子对着罗南又是一个鞠躬：“感谢您对治也的照顾，周三他打电话过来，对您在呼吸法上的指点非常感激。”</P></br>　　“没有，主要还是万院长他们操心。”罗南实话实说，“我也就是前两天去福利院的时候，见了一面，小家伙心情不错，有玩伴，课业也都比较新奇。万院长是‘造物学派’的传承人，由他指导，治也在超凡领域会有一个比较好的基础。”</P></br>　　这里面有一些概念，河原真知子并不是特别清楚，她以后会慢慢了解，但此时更重要是表明态度，于是她继续保持着恭谨姿态向罗南致谢。</P></br>　　罗南一笑：“这也没什么，自己的员工没有后顾之忧是好事。希望河原女士在淮城这边，也能够做得风生水起。”</P></br>　　“嗨依。”</P></br>　　河原真之子对罗南的期许还是比较有自信的。</P></br>　　在富山拍卖行多年，她积累下来不少高端人脉，淮城这边也是有的，哪怕是跳槽了，也很有用。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她现在又傍着一个好老板，甚至在某些人眼中，还有“老板情妇”的暧昧身份。这对她经营淮城政商圈子颇有积极效果。</P></br>　　罗南的视线则从河原真知子处移开，转到了另外几张熟面孔上。</P></br>　　他另一位秘书殷乐打头，也是基金会的日常负责人。</P></br>　　身后则跟的是蒙冲，还有一个矮壮的中年男人……嗯，应该是叫吴魁，都是血焰教团的高层。</P></br>　　蒙冲曾参加蒂城海滩的演习，承接的还是“火狱暴君”的角色，恰好与血焰教团的源头匹配，这段时间进步神速，气机凌厉，在淮城这个缺少超凡种的地域，撑门面是绰绰有余了。</P></br>　　至于吴魁……</P></br>　　罗南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殷乐很机灵地上前，在旁边轻声解释：“夫人要吴魁去会合，有任务安排，只是同机抵达。”</P></br>　　“这样啊。”</P></br>　　罗南笑着向吴魁点点头，后者脸上表情仍然匮乏，只严肃地欠身行礼。</P></br>　　殷乐他们几个过来，血焰教团的夏城元老高层，就只剩下江元真那个理论派留守蒂城，不免空虚。</P></br>　　可是现在，基本上谁也不敢有什么动作。</P></br>　　不用罗南，哈尔德夫人一个人的威名就足以震慑四方。她在淮城外围荒野上，与田邦的超凡种之战，此时已经慢慢传开。下一版本的“超凡牌组”，大概率会将她列入。这样一位掌握着强大力量、不菲财富，又全面倒向罗南，隐隐是“罗体系”的重要一员，除非是全面战争爆发，还真没有人敢去动歪脑筋。</P></br>　　罗南就问殷乐这个正牌秘书：“车辆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吧？”</P></br>　　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P></br>　　罗南就瞥了猫眼一记：“你的车呢？”</P></br>　　“那破越野，扔路上都没人要，停车场搁着呢。”</P></br>　　临时秘书半点儿都不羞惭，大有将越野车扔在航空港，跟他们一起回去的架势。</P></br>　　罗南就给她使个眼色，猫眼瞪他，全无默契。</P></br>　　罗南无奈，扭头看向吴魁：“哈尔德夫人在大江边上，几百公里呢，那段路可不好走，你一个人没问题吧？嗯，把猫眼的车开去得了。”</P></br>　　不等吴魁回应，猫眼已经笑眯眯地找他转移权限：“那敢情好，省了再找人挪车的功夫了。提醒一句哈，我是随便从营地开过来一辆，有没有监控定位啥的，一概不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不放便，拆了卸了扔了都没问题……”</P></br>　　吴魁没说话，默默接过，果然是任务在身，并没有多加逗留，在航站楼外就与罗南告辞，匆匆离去，很快消失在人流中。</P></br>　　这人沉默寡言惯了，存在感极低。罗南也是到现在才想起来，他是负责血焰教团的情报工作。</P></br>　　其人气机隐晦，确实有那个范儿。</P></br>　　只是现在就有点过于晦暗了，状态不太好……很不好。</P></br>　　罗南视线划过吴魁的背脊，在殷乐引导下，一起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豪华中巴，绕城行驶。</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