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征服者之姿

    秋风吹起，天色蒙昧，辽阔原野的枯黄野草轻轻摇动，纷扰且悲凉。</br>　　视角拉到近处，偌大的平野战场硝烟尚未散尽。遍地伏尸，有的尸体上插着断箭或长矛，有的尸体堆叠成小山，鲜血染红大地，像是个巨大的血污泥潭。群鸦被引来，这是一场饕餮盛宴。</br>　　让圣战军恨得牙痒痒的荆棘铁环依旧飘扬在天马平原。</br>　　这五日来，河谷军和圣战军在天马平原爆发了五次大规模战役，每天都有一次惨烈大战，简直就是绞肉机。</br>　　真正的敌人是盾卫禁军、血色审判、漆黑猎魔、银白圣殿、征战骑士，而信仰诸神的信徒成为了消耗品。</br>　　他们和冰岛勇士并肩作战。</br>　　战争结果却是不分胜负。</br>　　击溃战能打，歼灭战却打不了、</br>　　他们依靠极高的组织度，在乱军冲击中保持阵列，屡次冲散一众信徒。</br>　　但那些人转眼间都会被重新收拢起来，重新发起进攻。</br>　　如果是单纯的杂兵或者精兵，他们不怕。</br>　　杂兵会溃散，精兵就是互相消耗，互相心疼损伤。</br>　　但怕就怕杂兵的进攻波次里多一次精兵的进攻波次，防线压力骤增。</br>　　河谷军只能勉力防御，他们不敢分兵作战，生怕被敌方精锐单位给绞杀了。只能不断的替换作战人员，始终保持前线作战人员拥有较为充沛的体力。</br>　　场面僵持住了。</br>　　敌人太多了，漫山遍野，怎么杀也杀不完，杀不完啊。</br>　　炸药会扔完，箭矢会用光，刀剑会变钝，体能会耗尽，物资也会有不足的时候。</br>　　而圣战军却能从各地源源不断的获得物资补给。</br>　　这场混战僵局最终被两方势力的登场所打破。</br>　　两位黑铁公爵的军队携手踏足战场。</br>　　深蓝骑士共有七百余人，而破碎弩手则有三百多人，两位公爵的贵族辅助军约有两三万人。</br>　　当他们现身之时，整个战场都鸦雀无声。</br>　　紧接着，橡木大旗也从南方而来。</br>　　惊涛骑士们阻击过它们，但同样没拦住。</br>　　橡木精兵异常灵活，他们的甲胄轻盈，动作敏捷，转身进入了茫茫山脉中。他们有着稀薄的森林之子的血缘，穿过无边密林，绕过了惊涛骑士的伏击。</br>　　大地诸王由此汇聚起来了。</br>　　公爵即王爵。</br>　　怒潮之王、裂甲之王、冰岛之王、橡木之王、河谷之王、神奥之王，各方势力都在这片战场上出现。</br>　　他们任意一方的质量都足以碾压数万规模的征召军。</br>　　自裂甲和橡木出现后，那些迟迟未动，担心被阻击的王党贵族也纷纷率大军赶来了。</br>　　当所有人都装备精良、难以破防的时候，体能成为了掣肘战争的最大因素。</br>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诸王之战。</br>　　这个时候，黑堡的城门打开了。</br>　　堵着城门的攻城军队大惊，欲要将他们歼灭。</br>　　但看守城门的圣战军高层却震惊的说不出话。</br>　　只因率先跃马而出的却并非白钢公主，而是头戴黑铁王冠的黑铁之王。</br>　　最重要、地位最高的诸王之王离开了黑堡。</br>　　背后有白钢公主、数百黑铁、白骑士、一众征战骑士。</br>　　很明显，他带走了黑堡所有的精锐战力。</br>　　攻城方拦不住，只因圣战军的大部分主力都在牵制各路勤王大军。</br>　　那位脸型瘦长、脸颊凹陷、嘴唇细薄的男人来到战场，他有名副其实的王者之风，所有人都那样认为——尽管那气势来源于那头顶的黑铁冠冕，投射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和王者威势。</br>　　他环顾四周，这片大地已然成为血泥沼泽，吞食着场内所有人的生命。</br>　　他不得不出现，敌人太多了。</br>　　这是一场漫长而艰巨的战争，而勤王军并无胜算。</br>　　只要教廷没有退兵的意思，那黑堡之围就永远没法解开。</br>　　并且，黑堡守城太久，再也守不下去了。</br>　　城内人口和粮食的压力太大了，早就出现饿死人的情况了。</br>　　守得越久，守军人心越涣散，黑堡迟早会有陷落的那天。</br>　　直到怒潮和裂甲的旗帜联袂现身，黑铁之王终于下定了决心，前来直面他的诸多封臣。</br>　　伊奥三世眼底浮现出几丝的挣扎和痛苦。</br>　　黑铁之王说，“未曾见到高原骠骑和挽冬内卫，我不知是该难过还是该欣慰。”他那沧桑的话语传出去很远。</br>　　派恩上前来：“陛下，高原快灭国了，挽冬之王也在病榻奄奄一息，我认为他是挽冬的末代王者。”</br>　　伊奥利恩似哭似笑，“你还肯叫我陛下，我觉得我才是末代王者。”</br>　　“我永远是黑铁公爵，而您永远是黑铁之王。”他说，“但黑铁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新的时代需要新的秩序，我们怎么能寄望于一段百年前的秩序能永久的庇护我们。”</br>　　伊奥三世说道：“黑铁的时代就是和平时代，征服者秩序就是人族秩序，先王希望各国能平息干戈，休养生息，积蓄实力，可这愿景早已被打破，你们给了他一个比百年前还要混乱的时代，它结束了，是时候结束了……”</br>　　黑铁王国是大地诸国最强大的霸权王国，其征服者秩序等于国际法，能用来调停国际战争。</br>　　没有任何单一国家能击败它，只有内部分歧、外部压力、天灾动荡、社会变革等等诸多因素才能让它陷入如此地步。</br>　　黑铁之王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悲意。</br>　　他像是个努力压住高压锅的孩子，结果双手却被炸的粉碎。</br>　　因为时代是前进的，而他对抗不了那强大的历史惯性，当前的黑铁大地矛盾尖锐到了极点。</br>　　他和白钢公主是一派，派恩和教廷又是一派。</br>　　两者总有一个要倒下。</br>　　黑铁之王说，“如果它要延续，那就由我来延续，如果它要结束，就让由我来结束。”</br>　　他的身影变得崇高而强大，脸庞在王冠的衬托下格外尊贵，碧眸熠熠生辉，</br>　　“陛下，您大可不必如此，我愿护卫您的王位，”派恩说。</br>　　“我也愿如此。”盖尔也说。</br>　　橡木大公望着这一幕，他安静的像是一棵古树。</br>　　伊奥利恩真的累了，感到绝望，维系和平的重担太沉了。而他又没有先王那样的气魄和能力，他只能让先王来决断这一切。</br>　　“派恩，盖尔，莱恩，来吧，就让我们先祖开辟的时代在这里可歌可泣的结束吧。”他再度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