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

    六情刀尊吐露的往事，让不少妖族强者，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慨。</br>　　“让出了机缘，仍然能成就今日的神威大将军吗？”</br>　　“或许正是因为，他当年就有那样的心境，如今才能成为实力更胜六情，势力更远超烈情道不知凡几的中土北疆之首！”</br>　　胡不知可感受不到，当初张延年把烈情道的机缘，让给一个孤老头子的时候，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境。</br>　　他心中也没有任何的赞叹，只觉得忿怒。</br>　　这个张延年，实在太阴险了，一百多年前竟然就在东洲布局，市恩于人！</br>　　他看到六情刀尊再度挥刀的刹那，整个人陡然化为原形。</br>　　庞大的九尾白狐，浑身带着一阵梦幻香花的花雨，速度也如梦幻一般，出现在六情刀尊后方，一口咬下。</br>　　谁知，六情刀尊这一刀劈空的同时，整个人也消失了。</br>　　纵然是精通入梦出梦之法，幻术玄奥无比，修成梦幻香花不朽神通的胡不知，都看不出他这一下消失，用的到底是幻术，还是空间穿梭之类的手段。</br>　　周围分明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的波动。</br>　　偏偏六情刀尊消失的时候，甚至还带走了麻九公。</br>　　麻九公这个时候的体验，也很难用言语来描述。</br>　　非要找一点比喻的说法，他在手腕被六情刀尊抓住，拽走的一瞬间，就感觉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不见了。</br>　　夜空明月，山山水水，湖泊竹林，妖兽院落，各大强者的身影，通通都消失不见。</br>　　举目四望，周围的一切，就只剩下各式各样的波纹。</br>　　原本皓月所在的地方，只剩波澜，天上星子所在的地方，只剩涟漪，山川所在的地方，只剩缓慢起伏的波形。</br>　　而众多强者原本所在的地方，更是古怪，好像什么都没有。</br>　　但正有各式各样的波纹，朝那些空缺处汇聚过去。</br>　　麻九公觉得自己也变成了一缕波纹，被无数波纹卷动间，涌向了其中一个空缺点。</br>　　这些波纹一碰撞，那个空缺点就生出了一尊九尾白狐，浑身梦幻香花萦绕，双目如喷怒焰。</br>　　麻九公心中暴喝：“六情刀尊去了哪里，还有麻九公这个无耻老贼，盗窃我家这么多重宝，怎么不敢跟我大战一场？”</br>　　不对，我不就是麻九公吗？</br>　　我的心声怎么好像不是我的心声？这是……胡不知？</br>　　就在麻九公产生这个认知的刹那，就感觉自己的手腕，又被拽了一把。</br>　　六情刀尊再次带着他化为波纹而走，与天地间的波纹混合重组，化为一尊蜘蛛女妖，上半身绝世妖娆，下半身却是庞大的紫黑蜘蛛。</br>　　“今日之事，本公主正可趁水摸鱼，捞一笔好处，不过张延年非同小可。”</br>　　“呵，那手持重剑的小哥也真是凶悍，本公主不必出手太重，太过出头，得之意外之喜，不得倒也无妨……”</br>　　麻九公再次感觉到，自己心中涌现的一切想法，似乎都是来自盘丝妖国的晚晴公主。</br>　　当他这次也被拖拽离开的时候，他脑海间终于想起，儒门关于烈情道的一桩极隐秘的记载。</br>　　古时候研究心灵奥妙的武道高手，大多数都认为心灵生长，分为内因和外因。</br>　　内因是与生俱来的一种不变的禀赋，是天地间冥冥中一种不朽的真谛，外因则是万事万物交错变化，给这个人带来的影响，是极具巧合性的。</br>　　但是烈情道的祖师认为，人在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朽的内因。</br>　　人不过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心的所有组成部分，都不过是这一时这一刻，天地时空间，种种气息交错碰撞的一个巧合。</br>　　人心，就是完全会随外物而改变的，一种随机的东西。</br>　　只不过有时候，已经彻底改变重组后的心灵，看起来还跟之前的心灵，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才给人一种，好像只有局部成份是在缓慢变化的错觉。</br>　　这种说法，当时自然被视为旁门左道，甚至直接被骂为邪门外道，认为这种说法，完全否定了心灵的自主性，独立性，把心灵贬得一文不值，是一种把心灵把生命都变得虚无化的悲观理念。</br>　　可实际上，会从这种理念中感受到悲观虚无的，首先就是默认了心灵该有一个尊贵独立的主体，从这个主体的衰亡中感觉到悲伤，这种人，也不会成为烈情道的真传。</br>　　当年的烈情道核心，反而是世间最富有热情，最喜欢探究心灵奥妙的人。</br>　　因为自身的存在只是巧合就要感到虚无吗？</br>　　可如果自身每一个念头，都是天地时空，亿万种气息交错后的一个产物。</br>　　等到下一个念头产生的时候，还要天地时空，再去从头运转一回。</br>　　这岂不是证明，我每一点一滴的思考，都是万物在一同努力。</br>　　世上还有什么样的心灵，能够比这样的心灵更具有价值？</br>　　还有什么样的思考，能够比这样万众同来的思考，更具有热情？</br>　　所以，烈情道所追求的至高道路，从非脱离天限，超然独立的不朽。</br>　　而是探究心有多少种变化，追溯天地时空有多少种变化，每一变都追求着下一变，直至令天地也如心灵一般，得以彻底重组重生的新意。</br>　　让渊界人间这个有天限存在的世界，能够不要局限于现在这一种存在形式，也如人心一般巧合且自由，可以偶尔转变成，如其他正常宇宙的样子。</br>　　当然，这个伟大的事业，就连烈情道的创派祖师，也远远没有能够达成。</br>　　可他们总是给六情刀尊这个继承者，留下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宝物。</br>　　那把大虚空神刀的刀胚，最大的奥妙，并不是如正常八阶神兵的庞大虚空本源吞吐量，而是能够把刀主，转变成“造心巧合”的一部分。</br>　　烈情道，镇派大神通，“一心全由天地来”！！</br>　　时空气息，每一瞬间都在巧合交错中，把心灵重造。</br>　　作为重造之心的主人，他们自然都感受不到这个重造的过程。</br>　　六情刀尊就带着自己秘境中的所有门徒，带着麻九公及其秘境中的包拯，一应事物，都化为“造心巧合”的一缕波纹，在这些强者心中游走。</br>　　这种存在状态，着实奇妙，他们游走的地方，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精神海、魂魄之类的地方。</br>　　因为强者的眼神，也是他们自身意念的一部分，所以六情刀尊游走时，有时候就成为了强者眼神的一部分。</br>　　因为虚空强者的秘境，也是自身意念与虚空本源结合的体现。</br>　　所以六情刀尊有时候，竟然直接化身成了别的强者的秘境。</br>　　如此在一尊尊强者的存在感中，不断替换，不断远遁。</br>　　虽然六情刀尊，还无法在保持这种状态的同时，发动攻击。</br>　　但只要神刀在手，就算十个虚空强者同时设局埋伏他，他也可以轻松走脱。</br>　　在张延年原本的布置中，本来就是要靠六情刀尊带其他帮手脱离的，认为是十拿九稳。</br>　　谁知，就在六情刀尊下一次穿梭时，感受到的并不是与其余波纹浑浑融融，合成一体的造心过程。</br>　　他感觉自己撞在了一根非常坚韧的弓弦之上。</br>　　在他的感知中，前方在无数波纹之间，竟然有一根笔直通天的丝线。</br>　　这根丝线，由很多根细线搅和而成，上下两端，就如同树枝树根一样，分叉出那些细丝，连接到四面八方，遥远未知的地方。</br>　　很多延伸出去的细丝，都显得松松软软，时不时还有细丝软着软着，突然垂落，直接断去了。</br>　　但这根丝线竖立着的主体，却绷得很紧。</br>　　以至于，六情刀尊刚刚稍微触碰了一下，那根丝线的主体，也有了明显的感觉。</br>　　群山之中，众多大妖正惊奇于六情刀尊的突兀消失，各自提防的同时，一件件法宝飞扬起来。</br>　　圣灵晶石如同一口大钟震响，黑色念珠旋转，罗盘照在空中，神火祭坛熊熊燃烧，到处搜索六情刀尊的痕迹。</br>　　羊盘教主突然眉梢一扬，面露惊疑之色，手中不知怎么捻出一根细长的丝线，绷紧如针，试探着朝某一处刺去。</br>　　刺的很快，但稍稍一刺一挑，仿佛什么都还没有碰到，就开始向后收，收的又很慢。</br>　　天地造心，波纹视界中。</br>　　麻九公化身的那一缕波纹，突然一阵膨胀，隐隐要化为人形。</br>　　有一根奇异的丝线，从他身上凸显出来，蔓延出去，猛然绷紧，被外界的力量拉扯。</br>　　“这是……九世恩怨一线牵？！”</br>　　“怎么会，大楚朝堂上都没有几个练成这种神功的，灵洲儒学衰微，怎么会有把这套神功修炼到不朽层次的存在？”</br>　　麻九公面色一变，已经被拖出了波纹视界。</br>　　他直接出现在羊盘教主那个山头前方，不到三丈的地方。</br>　　飞刀瞬间闪烁，已经刺入羊盘教主的左眼。</br>　　但一根长针从下方刺来，击穿飞刀的柄部，如同穿针引线，极速一拨，把飞刀从眼眶中勾了出来。</br>　　羊盘教主的左眼中，只有纯白和碧血两种颜色混合，看不出伤势如何。</br>　　反而是麻九公，骤觉浑身一紧，四肢已有许多地方，被如针如线的奇异事物穿透，扯住，丝毫不觉疼痛，但就连虚空本源之气，也无法在那些地方运转，整个人竟然僵住。</br>　　“不好，这厮不但修成九世恩怨一线牵，本身也已经达到小虚空秘境的巅峰，我才刚刚修成一种不朽神通，初入小虚空秘境不久……”</br>　　麻九公心中大叫不妙。</br>　　苏寒山那个变态，明明只修成一种不朽神通，速斩邓古刹、瞬杀胡玉堂、大败龙太子，现在还跟大虚空秘境的狐王对轰不败。</br>　　搞得麻九公对虚空秘境的层次差异，都有点忘在脑后了，这时终于又亲身体会到了这种差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