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父亲与女儿

    米花药师野医院。</P></br>　　最高层的某条走廊上静得只有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一个男人推着轮椅车，在检查室前停下。</P></br>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坐在上面，她长得瘦瘦小小，黑发微卷，末梢枯黄，整个人像被裹在病服里，皮肤泛着长期疾病折磨下的苍白。</P></br>　　但她的眼睛格外明亮，脸上还带着笑。见房间到了，她从轮椅上起身。因为双腿使不上力，她脚下一个趔趄，幸好身边另一个男人及时扶住她。</P></br>　　“注意点。”男人皱眉。</P></br>　　“谢谢叔叔。”</P></br>　　女孩扬起笑容道谢，一张笑脸格外纯真，她拿起旁边的木拐杖，在他收起手后独自站稳。</P></br>　　这时医生从旁边的办公室出来，他手里拿着病历，扫向三人：“黑木幸子，十岁，全脊柱检查……你们两个是她的家属？”</P></br>　　“不是，她父亲工作忙，我们是他父亲的朋友，代替他来陪她。”</P></br>　　两个穿西装的男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因为答得太过整齐，惹得医生多看了他们一眼。</P></br>　　他定定地看着他们，最终落在黑木幸子身上:“是这样吗？”</P></br>　　黑木幸子点点头：“他们的确是我爸爸的朋友，这些天一直陪着我。”</P></br>　　“那麻烦两位看一下风险告知和同意书，在下面签字确认。”</P></br>　　医生把东西递给其中一人，在递交时，两人的手不经意地擦过。见另一个人好奇地探头去看，医生也给了他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流程介绍。</P></br>　　他们的手指也碰到了，这仿佛也是无意中发生的，很快就分开。</P></br>　　“你们是第一次陪人进行检查？检查时身上不能有金属物品，手机、发夹、硬币之类都不能带。”</P></br>　　签字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和另一个人飞快地对视一眼。</P></br>　　他们好像很心不甘情不愿，又好像想打电话跟什么人说明这件事……最终他们没那么做，其中一个低头对黑木幸子说道：</P></br>　　“幸子，把右手抬起来，我帮你理一理袖子。”</P></br>　　同时另一个人靠近医生，以身体遮挡住他的目光，开始问一些检查的细节。</P></br>　　黑木幸子乖巧地举起手臂，男人替她翻动折迭得很整齐的衣袖，硬是重新迭了一遍。在收回手时，他的手指尖夹着什么东西。</P></br>　　他若无其事地把东西收好，听同伴问问题。</P></br>　　这位医生很有耐心，可能习惯了被患者或患者家属在检查前问这问那的，他耐心地一一解答完，然后把黑木幸子带入检查室。</P></br>　　门咔哒一声关上，两人坐到检查室外的座椅上。</P></br>　　“唉……”</P></br>　　刚才翻弄衣袖的人看着手里刚取下的窃听器，他注意到这条走廊上没摄像头，和同伴抱怨：“真麻烦，为什么我们要来看着一个犯罪分子的女儿？”</P></br>　　……</P></br>　　日本公安的使命是维护国家安全，而他们这组警视厅公安的长期任务，是在警察厅的指挥下去调查、打击一个埋藏得极深的跨国犯罪组织。</P></br>　　一个月前，有位同事发现有组织成员在这家医院出没，他们派人盯梢数日，最终锁定了住院的黑木幸子，跟踪逮捕了黑木。</P></br>　　可惜的是，黑木虽然是研究员，但他加入时间实在太短，只做过几次实验，根本没资格知道组织的研究目标。这次抓捕毫无意义。</P></br>　　考虑到他本身没有害人意愿，是为了给女儿治病赚钱加入组织，目前也没杀过人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实验，公安没有关押他，还和他达成合作——</P></br>　　他为公安收集组织内的实验物或研究资料，公安帮他联系更好的医院为他女儿治病。</P></br>　　只是两边都很清楚，合作是最委婉的说法，黑木幸子在公安手里，他们要黑木做什么，他只能惟命是从。</P></br>　　确定医院没有其他组织成员，公安派了两人在医院监视黑木幸子，身体检查、吃饭、去卫生间都有人盯着，他们不许她单独和父亲见面或打电话，身上时刻被装着窃听器。</P></br>　　黑木幸子病得很重，医生说她只能再活半年。</P></br>　　公安一边严密监控她，一边积极地为她找更好的医院和医生。他们是真心希望这个女孩能好好地活下去。</P></br>　　毕竟，活着的“人质”才有价值。</P></br>　　面对他的抱怨，同事无奈道：“上司的命令，伱别多嘴了。”</P></br>　　见他还是不满，他压低音量补充：“你忍忍吧，等会儿那边有人过来，听说性格非常严厉，小心被训斥。”</P></br>　　男人表情渐渐恢复平静，眼里仍是不满，他把玩腻了的窃听器放回口袋，看着对面办公室那扇紧紧关闭的门，不知不觉走了神。</P></br>　　这次他想到了刚才那位叮嘱他们不可以把金属物品带进去的医生。</P></br>　　这位医生没戴口罩，整张脸完全露出，可能是工作辛苦，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他相貌平平，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眼睛。</P></br>　　那双眼睛，是棕红色的。</P></br>　　有什么东西飞快从男人脑海里闪过。</P></br>　　他隐约想起了什么——在记忆某处，他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条外貌描述……</P></br>　　男人觉得不对劲，但就在他起身时，检查室的门重新打开了。</P></br>　　黑木幸子完好地站在那里。</P></br>　　“你们没有申请加急，报告是六小时后出来。”有着棕红色眼睛的医生跟在后面，对他们说道。</P></br>　　男人愣了一下。</P></br>　　他看着女孩拄着拐杖，一步步慢慢走过来重新坐到轮椅上。她把木质拐杖放到一边，耐心地等他推轮椅。</P></br>　　一切看似一如往常。</P></br>　　“麻烦你了，医生。”</P></br>　　他的同事向医生道谢，和他对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P></br>　　男人也点头致意，推着轮椅离开。</P></br>　　轮子滚过地面的声音再次在安静的走廊上响起。</P></br>　　只是与来时相比，声音轻了一点。</P></br>　　(</P></br>　　在他身后，医生看到两人毫无察觉地推着空轮椅离开，脸上没一点笑意。</P></br>　　几秒后他收回视线，扭头返回检查室里。</P></br>　　他静静地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黑木幸子，没有任何停顿，重新带上通讯耳机。</P></br>　　“找到了。”</P></br>　　————</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