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传说在此终结

    “你应该知道，如果我如果想要强抢的话，你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那样东西的。”</br>　　“……”少女保持着沉默，她无法反驳这一事实。</br>　　路卡利欧双手抱胸，身体倚靠在石壁上，很不识抬举地闭上眼睛在一旁默默点头。</br>　　“所以，我希望是由你心甘情愿地作出这个选择。”</br>　　小晟更希望得到一个心平气和的聊天环境。</br>　　“那你把我架在这里算什么？心甘情愿？！糊弄鬼呢，有本事就放开我，我俩一对一决斗！”</br>　　鬼斯已经出离地愤怒了，甚至使周围的空气变得浑浊，带有了一丝丝的甜香味。</br>　　这家伙不老实啊，居然还在偷偷地释放催眠瓦斯……</br>　　“那好吧，玛夏多。你去把这位鬼斯先生带出去放掉然后再抓起来，大概重复个七次就可以了。”</br>　　“喂，你……”</br>　　鬼斯骂人的话语还没有出口，就已经被玛夏多拽着在阴影中沉入了地底。</br>　　小晟意味深长地说道：</br>　　“这位小姐，你不觉得鬼斯对你有些过于关心了吗。”</br>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已经在每年的这个时候相伴了太久太久，我们一起见证了潮汐无数次兴起而又褪去，太阳无数次升起而又落下，我们会关心彼此是再正常不过的。你也是用这一点威胁了我。”</br>　　“那就和我说说吧，女士，我想先听听你的故事。”</br>　　“那一天，远方传来他们战败全军覆灭的消息，我劝人不信。我相信他，我相信我的武士，我相信我的英雄，他终有一日会如同英雄一般，骑着暴鲤龙归来……”</br>　　少女之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闻者伤心落泪，听者落泪。</br>　　但是小晟不会。</br>　　不过，暂时还是良心未泯的他十分应景地应和：</br>　　“人们总是下意识地相信自己所爱之人长生不老、永恒不灭，尽管我们都明白对方也不过是血肉之躯，但情感上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这一点。人们总是会以某种形式被死亡所吓倒，又是如此地恐惧死亡所带来的这种慌不择路……又制造了更多原本没有必要的死亡……”</br>　　说到这里，小晟的声音戛然而止，把目光停留到满眼都是泪花的少女幽灵身上……</br>　　鬼魂……也会流泪吗？</br>　　“你……呜，知道……呜，呜……我…陪他……从这里…跳下去……呜——”</br>　　少女的声音哽咽到已经几乎无法使口中的字词连接成句，到最后，几乎是直接号啕大哭了起来。</br>　　她的身体散发出一点点萤火虫般的亮光，使得周围漆黑的环境被照亮，本身的身体确实越来越黯淡，仿佛就要消散开来。</br>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内却发出一道淡紫色的强光，那点点的荧光又开始飞回少女纯洁无暇的身体，她悲伤的面容逐渐趋于平静，声音再也没有哽咽，只是脸上仍是满是别离的悲戚。</br>　　“死亡是一种什么感觉？”</br>　　“先是很漫长，很冰冷，从四肢到全身……无尽的压力用来，寒冷将整个身体包裹，沉重、黑暗、窒息、僵硬……再然后，在一瞬之间就看见自己的身体面对着自己而去、被脚上的石头带着沉入了海底……”</br>　　“所以留在这里的石像才会是如此年轻的模样，你并非是像传说那样在等待中石化，而是自己选择了溺亡…在深海里…”</br>　　人当然是有可能变为石像的，但是却并不可能变成那么大一座的石像。</br>　　“那时我想……至少，如果真的存在死后的世界，在我死后他还认得我的模样；如果没有，我们便能一起深埋于海底。后来父亲出钱为我修建了这座神像，那块石板的力量让我可以在石像附近不断游荡，让鬼斯帮忙流传着我的传说，我就可以继续守望待着他的归来……”</br>　　“弥留于世间幽灵只会在生前最后抵达过的地方不断徘徊，直到最终的彻底消散，而当灵魂以一种全新的形态，他就终于有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在每年的某个特定时刻前往记忆中的故土与所思念之人相会。”</br>　　“你仔细想想，他，是怎么来到你身边的？他又是为什么愿意帮你流传少女的传说？他又为何对你百般呵护？呵，其实你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心里明白还要故作糊涂罢了……”</br>　　“……”</br>　　少女脸上对小晟的愤怒已经彻底收敛，转而是仍有一抹愁容无法散去。</br>　　最初，她也只是以为鬼斯是出于对他的同情……</br>　　原来，原来真的是……</br>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br>　　他早已归来！</br>　　她抬起手臂，身上长长的头发和裙摆无风自动，她飘出洞穴，抬头看向那天空中露出的皎洁明月，与几百年前并无二异。</br>　　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哪怕一样可靠的资料说过鬼斯的起源，但是小晟的这种推断也算不上是空穴来风。在他上一世的记忆中，有一部名为《我变成了耿鬼？》的画风很可爱剧情爆杀旅途千万倍的宝可梦短片，其中的那只耿鬼疑似就是小女孩翔子的姐姐死后化身成的。</br>　　虽说不见得和动画是同一个世界观，但是未必就没有任何的参考价值。</br>　　尽管少女没有任何言语，但是小晟看得出她已经把这种推测信以为真。</br>　　“那他…那他，为什么每年都只是在这个特定的日子里才来找我。”</br>　　“哦？看样子你是终于愿意相信我了。”</br>　　“……”少女又沉默了片刻，“就算是吧。”</br>　　“既然你愿意相信我，那么我也不妨和你分享一下我的猜测，当然，这些猜测信不信也由你自己决定咯。”</br>　　那黑发的少年嘴角微微上扬，眉眼微微下翘。</br>　　得，这家伙准是有没安好心。</br>　　路卡利欧知道这家伙肯定又要搞事，它实在是了解自己的这位训练家了，在不做人这方面他向来是非常不做人的。</br>　　“据我所知，由人类的灵魂转化而成的幽灵属性宝可梦，它们在最初并不一定会保有理智，但是吧……”说到这里，小晟话锋一转，他接下来的语气却是让少女面色突变，“这头鬼斯已经活了好几百年，按理说不会再有记忆不稳定的这种情况。所以我们不妨假设，他，有一些不能脱身的理由，每年都只那么几天才可以抽出时间来，那么我们再大胆一点具体一点来假设这个问题……”</br>　　然而，小晟却又不着急说出，而是慢悠悠地吊着少女的胃口，循序渐进道：“你看，鬼斯每年都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坑蒙拐骗到一大笔的钱币。这么久了，那么小一个收银机却还是如此贫瘠……那么，不难想象，他的金钱已经都花费出去了……”</br>　　“嗯……”少女跟着点头，她完全有在听……</br>　　“他又是那么地擅长催眠术，那么他假扮人类去偷偷地、背着你买一些东西也不会是一件难事，而他却又从来不跟你说他的事情，没有告诉过你他平日里都是怎么过的，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鬼斯他，已经背着你和别的幽灵宝可梦组建了家庭呢？嗯？”</br>　　已经完全相信小晟的少女，已经悲伤哀怨了几百年的少女此刻又想起了当年让武士驻足痴忘的婀娜舞女、柔情似水的邻家小妹、长嫂如母的美丽嫂嫂、儿时就与他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br>　　她已经被牵扯出了怒气！</br>　　就在这时候，玛夏多“恰好”就带着刚刚才被遛了七次还在气喘吁吁、形体涣散的鬼斯回到了这个少女临时藏身的洞穴里……</br>　　刚想对着少女诉苦的鬼斯却发现了少女的不对劲……</br>　　“啊啊啊……你不要靠近我啊啊啊——”</br>　　然而，正是这一声熟悉惨叫，让少女彻底地确定这就是那个自己等了无数岁月的负心汉……</br>　　少女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抄起从不知道哪里抽出的阿飘形态的洗衣棒槌，非常熟练地朝着鬼斯投掷过去，竟是奇迹般地砸在幽灵属性的鬼斯身上，发出了“咣当”一声响，十分夸张地长出了一个大包。</br>　　看样子小晟猜对了，至少有一部分是猜对了。</br>　　生怕被殃及池鱼的玛夏多赶紧遁入地面，躲到了小晟后面，手拉扯着他的裤腿，弹出一颗头偷偷观看……</br>　　心中默默道……</br>　　女鬼，真的好可怕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