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七章·“何以窥天光”

    “无论是冒险玩家，副职业玩家，还是休闲玩家，甚至观测者这一类拥有特殊身份的人们……都是这场游戏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br>　　我们所有人，都处在一个被推着前行的世界，汲汲营营，想要建设我们心中的高塔，而在这个建设过程中，我们都是世界独一无二的杰作，是自己人生戏幕中的主角我们每一个人的存在，都拥有意义。</br>　　无论是冲在最前线的领头人，能带给所有人希望的灯塔，还是为着自己信仰而不断前行的逐光者们，都是如此。我从没有否定过任何一人的价值，因为我们所有个体都充满意义……”</br>　　泛着光的屏幕上，白色西装的青年是镜头的核心，在稳定的室光下，他摊开双手，面带恰到好处的笑容，说的话语感染人心。</br>　　他是所有人目光的核心，像是天生就该站在最亮的光下，说着能被所有人都听见的话。</br>　　苏明安注视着那个在屏幕中显得光彩夺目的身影，微微移开眼神。</br>　　“嗯？”诺尔的的手依然伸在那里，眼中透着小动物般的疑惑：“什么？你刚刚说些什么？”</br>　　他往外面看了一眼，游乐场已经完全停摆，各色灯光消失，此时那一座座游乐设施，像一头头在黑暗中沉睡的凶兽。</br>　　除了道路旁的路灯还微微亮着，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特别。</br>　　“我先确认一下。”苏明安没有接自己之前的话，而是确认了一个新话题：“你所说的新世界，意义为拥抱高维？”</br>　　“是的。”诺尔收回望着窗外的眼神：“不管我们目的如何，不管我们最终将要走向何方，无论我们能否保持初心，最后的我们又是否是我们……在这个过程中，我希望成为你的助力，在这条为着最终目的前进的路上，我们不能因为保有什么尊严，就拒绝旁的一切。”</br>　　“比如投身高维？”</br>　　“理所应当。”诺尔看着他：“我研究过人类的历史人类这一路走来的过程中，向来善于打破旧的，迎接新的。</br>　　即使有些变革在有些时代看来太过迅速，几乎到了一种撕裂般改天换地的地步。但走过时间的长河后，我们回头看，那些看起来会带来粗放式毁灭的东西……却往往会成为一个新生时代的开始。</br>　　现在看来，也是如此。既然无法反抗，不如顺遂而行。只要能将被动承受而来的东西化为自身所有，那么到了最后，受益的人，最终还是我们……”</br>　　诺尔说这段话时，眼神太过郑重。</br>　　像是之前孩子气的天真残忍一瞬消失了一般，在苏明安确认着他的眼神时，他也在注意着苏明安的神情变动。</br>　　诺尔也在下注。</br>　　他是世界榜二，理应身世都被人扒了个全，却一直被誉为最神秘的玩家。背景不详，亲人不详，甚至连他在翟星上曾经的一切都无人知晓。</br>　　他理应不缺伙伴，但却一直一个人闯关。在下定决心要找寻一个长期队友时，他也在进行筛选。</br>　　先前的苏明安，他有想过。但看当时苏明安的表现，并不像一个合格的“第一玩家”，当时苏明安的理念太过尖锐，像是一柄对着所有人的利剑，要舍弃一切“无价值之物”，对人的态度差异也太过明显，到了一种人人皆知的“双标”地步，以至于很多人都在害怕这样的存在。</br>　　诺尔觉得对方不会伪装，尚且不成熟，才一直没有沟通。</br>　　但现在，苏明安貌似已经成熟了许多。</br>　　在人类自救会议这样的公共场合，也有分身上场，说那些能够安抚人心的场面话，不会再与所有人对立。</br>　　于是，诺尔找上门来。</br>　　他从始至终，从故意大喊苏明安名字，说着无厘头的邀请，到提出理念……这期间，他一直在试探，以各种方式试探，以模拟确认对方的思想。</br>　　诺尔像是一直在搭积木，一块一块，从低到高，逐渐将话题引入到令对方无法退让的地步，而后要得知对方的最终想法。</br>　　现在，就到了搭上最后一块积木的时候了。</br>　　诺尔的手，搭在了三角形的红色积木之上。</br>　　他的目光始终稳定，像是无论苏明安说出怎样的话来，他都不会特别去反驳，而是选择接纳。</br>　　两个目前处在世界之巅的人，身处在一间无人知晓的狭小摩天轮格子里，确认着彼此的理念。</br>　　“第一玩家，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是不是能够符合你的需求？”</br>　　诺尔问，将红色的积木缓缓搭上，眼神不变：“我需要你的直接回答，告诉我吧，我能够帮助你……”</br>　　苏明安思考片刻，看着他，点了点头。</br>　　诺尔的手微微一颤，而后，一排排积木随着他的动作完全倒塌下来，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响。</br>　　他的眼中现出了些许烟火炸开般的惊喜，连倒塌的积木都顾不上去捡。</br>　　“你答应了？”他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地问着。</br>　　”完全不能苟同。”苏明安小声地回答。</br>　　诺尔眨了眨眼。</br>　　下一刻，苏明安忽然感觉到了一片静默无声，像海潮席卷的压抑。</br>　　似是有一股危险气息，自一片深沉之中缓缓渲染开来。</br>　　他叹了口气。</br>　　“合作成立。”他说。</br>　　诺尔再度眨了眨眼。</br>　　苏明安继续说：“我同意拥抱高维，我所不能苟同的，是你刚才所说的理念。”</br>　　“啊……没关系。”诺尔忽地笑了出来，似是十分高兴：“我要的只是你答应我，至于我刚才劝说你说的那些话……不重要啦。”</br>　　他将倒塌的积木一块块捡起来，而后堆在一起，像一只收集东西的仓鼠。</br>　　苏明安看着貌似十分高兴的诺尔，心里有着思考。</br>　　他没有选择拒绝。</br>　　从任何角度，他都不应该拒绝。</br>　　哪怕刚才诺尔说了类似抛弃人类，拥抱高维的话，在主办方眼皮底子下，他也无法拒绝。</br>　　虽然不知道诺尔口中的进化机会到底是什么，但他此时需要答应下来。</br>　　如果说成就高维，能够提升他一分半点完美通关的机会的话，那么他不该拒绝。他的容错率太低，他不能因为什么“身为人类绝对不能像高维生物低头”的骄傲而放弃让自己变强的机会。</br>　　这种骄傲，不是自尊，是愚蠢。</br>　　像鸡蛋碰石头，在主办方定下的游戏里，表面上硬要和对方对着干，那是毫无意义的行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