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八章·“永生的馈赠”

    黑暗的室内，流淌着鲜血的头颅缓缓滚动，在地板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线。</br>　　倒地的无头尸体，躺在苏明安脚边。</br>　　他再度确认了这个人的容貌，确实是刚刚才看见的公主。</br>　　他没有慌张，只是转身，忽地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br>　　“咚咚咚。”</br>　　他盯着门看了一眼。</br>　　“咚咚咚。”</br>　　来人不急不缓地敲着门，似乎并不觉得这种在凌晨时分敲门的行为很奇怪。</br>　　“谁？”苏明安出声。</br>　　回应他的，是依旧频率稳定的敲门声。</br>　　苏明安上前一步，忽然感觉腿被什么东西抓住了。</br>　　他低头，看见一张突然开始腐烂的脸。</br>　　地上的头颅开始缓缓立了起来，圆凸的眼球，正无声盯着他。</br>　　粘稠的血和牵扯着的皮肤从她的脸颊缓缓滑落，而抓住苏明安小腿的，是那具无头尸体的手。</br>　　“唰！”</br>　　苏明安一剑砍断那只手，此时这只脱离了身体的手也开始腐烂，很快便变得血肉模糊，血液淌满了整片地板。</br>　　……这是什么鬼东西。</br>　　比起说这是普拉亚王室的公主，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个侵占了公主身体的妖魔。</br>　　他甩了甩腿，裤子上依旧沾着一个血红的手印，而门外的敲门声依旧在响着。</br>　　他一边看着尸体一边朝着门走去，看见这尸体已经开始自主蠕动，破碎的血肉和漂亮的衣衫混成一起，像蜿蜒着的半流质。</br>　　那只脱离了身体的头颅依旧紧紧盯着他，两只眼眶里的眼球隐约有脱离之势。</br>　　“咔哒。”</br>　　苏明安的手还没挨上门把，门却自己开了。</br>　　他迅速将视线转回，背对着蠕动的血肉块。</br>　　黑暗的走廊上，一身华丽黄裙的少女，正端着红烛静静看着他。</br>　　烛火黯淡的光晕在她光洁的脸上，她看上去依旧端庄又美丽。</br>　　“……公主？”</br>　　苏明安愣了片刻。</br>　　和室内尸体容貌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门外。</br>　　等等，那室内那个是……？</br>　　“早安，苏凛。”公主微微一笑：“侍女说听到你房里有动静，你没事吧。”</br>　　看着表情并无异样的公主，苏明安渐渐觉察到了事情的复杂性。</br>　　先前他还想过，只要控制住魂族，又控制住魂猎，他甚至可以平推整个普拉亚。</br>　　但现在看来，貌似普拉亚的王室，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br>　　之前和嘉尔德聊天，她说过，上一任普拉亚的王室，前国王突然暴毙，前王后同天死去，只留下年幼的郁金香公主。结界不稳，外敌窥视，王室的情况不太乐观。</br>　　但郁金香公主却很快稳定了局势，以极小的年纪将位置坐得极稳，哪怕还没有加冕，也已经有了统御普拉亚之势。</br>　　从教皇的态度来看，他对面前这位公主，态度也丝毫不轻视。</br>　　面前的公主，会是他目前为止的最大障碍，如果能够攻略下来，或是将其转化的话……</br>　　“……苏凛？”公主微微歪头，微笑的弧度看起来恰到好处：“怎么了？是房间里出了什么问题吗？”</br>　　“……”苏明安侧开身子，示意让她自己看。</br>　　公主缓缓入内，苏明安随着她转身，看向室内那具扭曲腐烂的尸体——</br>　　他看到了一片干净的地板。</br>　　没有蠕动的血块，没有深红发黑的血迹，没有阴森森盯着人看的头颅。</br>　　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br>　　“怎么了？”公主侧头看他，神情有些疑惑。</br>　　“方才有个同你一模一样的人，刺杀我。”苏明安直言。</br>　　听了他的话，公主的表情变得有些恍然。</br>　　“原来是她啊。”公主转过身：“正好，我想和你说说这件事，现在时间也快早上了……苏凛，你跟我过来吧。”</br>　　她将烛台交给了一旁垂首的侍女，而后向着门外走去。</br>　　在看见侍女时，苏明安愣住了。</br>　　这些侍女们，一直都是一副将头低得极低，刘海遮面，让人看不清眼睛的模样。但现在这烛火一照，她们脸微微抬起，他忽然看见，这些侍女的脸，长得也和郁金香公主一模一样。</br>　　如果将身上的衣服一换，再换个发型，她们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br>　　他立刻集中注意力，开始观察来往的每个人，注意她们露出来的小半张脸。</br>　　这么一观察，他才渐渐发觉到不对。</br>　　他和公主这一路，经过的所有人……无论是洒扫的侍女，值班的女仆，花园的花匠，她们的五官形态，几乎都完全一样，除了年龄之分会给她们的肌肤好坏带来差异，其他的五官的型则是毫无区别。</br>　　……这整一座王室城堡，简直像一群复制人的天下。而处在最好年华，最漂亮，也最端正的郁金香公主，则是统帅她们的王。</br>　　跟随着公主，他渐渐走出了城堡区域，顺着楼梯而下，走进了地下。</br>　　狭窄的楼梯下，地下的空间却别有洞天，看起来面积不小。</br>　　这是一处地下监牢。</br>　　环境有些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水气，残破的泥墙之上，有着几道触目惊心的大型血痕。</br>　　铁栏杆后，锁着好几个双目无神的犯人，她们眼中恍若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只是呆呆地躺在角落。</br>　　……但她们依旧和公主长得一模一样。</br>　　只是，与外面的那些侍女女仆不同，她们要显得更年轻，更漂亮，哪怕是被关在监牢里，看起来依旧被照顾得很好。</br>　　听见动静，她们微微抬头，而后像是看见了什么，表情忽地变得兴奋起来。</br>　　她们猛地起身，撞一般地扑向铁栏杆，双手紧紧握着铁栏杆，一双眼里满是渴望。</br>　　像几条伸长舌头的狗一样，她们近乎迫不及待地贴着铁栏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br>　　“这是？”苏明安看向公主。</br>　　“苏凛，从你回来开始，还没有好好用过餐吧。”公主微微低头，她正用一块白色的方帕，仔细擦拭着她纤细的手指。</br>　　白色的细软的布滑过她的手背，露出她鲜红如血的手指甲，她低着头，语声依旧含着温和的笑意：“……请用吧。”</br>　　“什么？”</br>　　“招待你回归的一餐。”公主微笑：“条件简陋了些，但这种事毕竟不能摆在台面上，还请见谅。”</br>　　苏明安移动着视线。</br>　　顺着她的视线，他看见，公主所指的“食物”，赫然是那几名和她一模一样的年轻女性。</br>　　……她知道自己是魂族？</br>　　可自己从副本开始启，就没有感受到魂族所谓的那种饥饿感，更没有对人类下手过。</br>　　他看了眼这几个状若疯狂，如野兽一般的少女，完全不想动手。</br>　　“你要和我说的事是什么？”他转移了话题。</br>　　公主手中的方帕滑落。</br>　　她没有捡的意思，只是缓缓转头，看向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