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章·“舔吧。”

    接下来，苏明安遇上了很多特殊的情况。</br>　　二环区的劣等人格者，像猪狗一样被人歧视，只能去做一些地位低下的工作，不努力就会被冠上“渎职”“没有城邦荣誉感”的罪名。</br>　　从边缘区过来的移民，为了防止情绪过载，滥用压制情绪的精神类药物，变得如同一群瘾君子。</br>　　私下的各色药物走私…让情绪测定变得更加混乱，甚至出现主动引发他人情绪过载，来陷害工友同事的行为。</br>　　举着牌子，要求人格平等的游行队，被仿生人军队逮捕射杀。</br>　　一名渴望成为艺术家，拥有美妙歌喉的少女，被判定为MT型人格，不得不成为她最痛恨的情报员。</br>　　看见巡查队伍时，她像疯了一样扑上来，想抱着苏明安的大腿，求他给她一个从事艺术的机会，却因为情绪过载而被逮捕。</br>　　“求求您我想唱歌，我唱歌很好听的，我从小就喜欢唱歌…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吧，‘适应性’不代表全部，我不做情报员，也能生活的很好的.”她这样喊着，却哭着被麻醉枪射中。</br>　　……这些往常数个月都不一定出现的情况，此时一溜烟地展现在苏明安的眼前。</br>　　而这一切，在一个刺杀者全身绑着自爆炸弹，像个绝望的溺水者扑上来时，达到了顶峰。</br>　　在看见那个自爆者脸上疯狂和绝望的笑容时，苏明安感受到了那突然的，从身体里满溢出来的毁灭欲望，像有一只手从内部撕裂了他的胸膛，心理上的痛楚极为强烈。</br>　　……好恶劣的城市。</br>　　……好恶劣的居民。</br>　　他感到了一股，从心底里生出来的，极为强烈的厌恶感和无力感。</br>　　按理来说，世界副本很难影响他的情绪，通常情况下，他的理性会牢牢压制住他的感性。</br>　　但此时，很莫名其妙的，他居然由衷在为这个世界的哀鸣而痛苦、低落。</br>　　……这太不对劲了。</br>　　阿克托身体残留的影响……居然会到这个地步。</br>　　火光炸裂在他的眼前，他闭上眼，眼皮隔绝了刺目的光芒，湛蓝的轮椅屏障完整地守护住了他。那个以自身为薪柴的自爆刺杀者，甚至连他的斗篷都没伤到一点。</br>　　“查清楚。“斯诺吩咐下去，他的表情很难看。</br>　　城主在他管控的区域受刺杀，即使没伤到，他也脱不了责任。这简直是在往他的脸上打。</br>　　但苏明安看着斯诺难看的神情，却觉得这像是一场作戏。</br>　　作给他看的，一场戏。</br>　　他“咔哒”一声关闭了手里的药盒，心里已经十分警惕。</br>　　在巡查结束，举行如同晚会的伊甸园联合会议时，斯诺朝他敬酒。</br>　　敞亮的室内，桌面被白布巾覆盖，铺着猩红地毯的地面之上，端着甜品蛋糕托盘的服务生轻声慢步。</br>　　苏明安坐在上首，斯诺坐在他的身边，上好葡萄酒的酒液，在水晶琉璃吊灯下闪烁着血一般的色泽。</br>　　“城主，今日的视察之行…是我的失职。”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眯起双眸，眼窝凹陷，玻璃酒杯的边缘泛着金光：“还请我自罚三杯。“</br>　　他说着，满饮杯中酒液，表情看上去十分内疚。</br>　　苏明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神情晦暗不明。</br>　　他注视着赔笑的莫利特·斯诺，片刻后开口：</br>　　“…既然失职，那就辞职吧。</br>　　他这话一出，原本在长桌上笑着聊天的众人纷纷噤声。</br>　　他们愕然地看着上首的苏明安，连手里搂着的仿生人都松开了。</br>　　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苏明安手指“嗒嗒”敲打桌面的声音，服务生的脚步声都如同猫步，轻不可闻。</br>　　“城主，虽然我很想辞职谢罪，但黎明系统不容许。”斯诺尴尬地笑了几声，掩饰道：“我如今仍然在这个位置上，便不能轻易离开，黎明系统认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那”</br>　　“哦。”苏明安应了一声，低下头。</br>　　“或许您操之过急了，虽然今日，我们看到许多居民在反抗黎明系统，但这只是一些团体的有意曲解，他们的资本，还尚不足以支撑他们这样做。”旁边的副官说：“他们的刺杀是愚蠢的，只会将城邦拖入无限制的战争.我相信执行官大人会处理好这些民众，他们不足以动摇黎明的统治力。”</br>　　苏明安注视着手中装着酒液的酒杯，它酒液中鲜红的光，亮得似火。</br>　　”…他们短浅的目光怎么能看清如今的事态？”长桌上，一些人笑着附和。</br>　　“他们知晓的太少了，只是一群不受控制的家伙…”</br>　　“或许我们该建立更多收容所，来处理这些有可能造成犯罪的存在…”</br>　　苏明安突然抬手，倾倒手里的酒杯，酒液落入洁白的桌布之上，像团鲜血染红了桌面。</br>　　原本正在谴责居民的所有人，见此再次噤声。</br>　　一股凝重、阴郁的氛围笼罩在这片敞亮的大厅中，姿态各异的参会者，将这画面型构得如同围绕耶稣而坐的《最后的晚餐》。</br>　　而他们之中的“耶稣”，苏明安将空酒杯放在斯诺的面前，盯着面前老者眯着微笑的双眼。</br>　　“莫利特·斯诺一一酒里面是什么？”苏明安问。</br>　　他的语气平淡，叫的却是执行官的全名。</br>　　其他人屏息凝神，注视着桌面不敢动弹，眼观鼻，鼻观心。</br>　　斯诺依旧眯眼微笑，他的左手依然摩挲着那根机械手杖。</br>　　“城主，人类的本性是贪婪的。”斯诺没有直接回答苏明安的话：“以往您给了他们一块面包，让他们能生存下去，他们会对您感恩戴德。但等他们吃饱了，不需要面包了，就会向您索求更多，终有一天，您会给不起他们的需求，他们就会开始埋怨您—一如今就是这样。”</br>　　苏明安注视着他。</br>　　“一一因此，他们将用他们的愚昧以付诸实践，来拯救这即将倾覆的城邦。“斯诺说：“不可一世的黎明系统，要在他们的手下烟消云散，城邦的旧时统治者，应该死于为民先驱者的手中，以开启新的盛世和纪元。</br>　　一这是他们敢于以自身作引线，要刺杀您的原因。”</br>　　“可他们连自己的愚蠢都无法战胜。”苏明安淡道。</br>　　“正是如此。”斯诺微笑，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就像当今的情况一样…仅仅只是为了一个纯粹’的意志和目标，人们丧失了原有的智慧和理性，融入了城邦的集体统治之中一这使天性自由者感到不满。”</br>　　“如果只是追求个人自由，却是毫无意义。道德伦理并非追求自由的产物，而是追求个体安全和社会利益的最大化—一人想要的，应当是被限制的自由。”苏明安淡道，他没想到斯诺是来和他聊哲学的：“人要为自己立法。莫利特·斯诺，你还没回答我酒里的是什么。“</br>　　他原本只是在诈斯诺，他看不出酒里有没有毒，影状态的他拥有毒抗性免疫，但阿克托的身体又脆如薄纸，他只是为了谨慎。</br>　　结果，这样一诈，还真诈出来了，酒还真有问题。</br>　　斯诺偏过头，再度无视他问话：</br>　　“城主，哲学是一项很好东西…它令智慧者更聪慧，令思考者更广博，像您这样的，同时拥有广博智慧和深刻思考能力的，唯一的MT，应该会在其中获得最大化的享受。</br>　　但绝大多数的人…他们并不懂哲学，填饱肚子和空乏低俗的娱乐活动，已经是他们生活的全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