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九十六章·“再努力……一点点。”

    苏明安抬起手，赶走黎明的手。</br>　　随着他的动作，骨粉簌簌而落，它们如同飞雪般洒在他的身上。</br>　　——这些全都是已经逝去的亚撒阿克托。</br>　　他们生前或许如太阳般耀眼，经历过浩大的盛世和光辉的人生，引领世界的风潮，在城邦之巅俯视过芸芸众生，或是在烈火中领导过抗争的士兵——但这都抵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死去。</br>　　无论是躯体上的死亡，还是灵魂上的消亡，人类会无可避免地走向末路。早在普拉亚的时候，苏明安就明白“永生”是一项不可能做到的事。</br>　　哪怕是再耀眼，再公正的领导者，他们都会迎来死亡，只有世代传承，才能长久地延续种族的文明。</br>　　亚撒阿克托的死，究竟是出自于黎明的怂恿，还是他自己的意志，苏明安已经不清楚。他如今只能看到这位博士的骨灰。</br>　　他回过头，望见那高迭鳞比的骨山，这一幕的震撼得令人望而难言，难以计数的人类骨骼葬在这里，而它们都只来源于一个人。</br>　　“亚撒阿克托…”他再度低声念着这个名字。</br>　　他开始遗憾他每次只能附身一个再也无法和他对话的人。除了苏凛世代更替的那种情况，他难以和身体的原主人交流。</br>　　如果亚撒还活着，他或许能深入询问这名博士的理念。</br>　　他扫去身上的碎骨，这些森冷的骨头看上去颇为骇人。</br>　　“虽然这些骨骼都是‘父亲。不过，您是才一样的。”黎明说。</br>　　它的眼中，清澈见底地倒映着轮椅上的苏明安。</br>　　“在目前的观测之中，您很合格，希望您能在我眼中…在我漫长的岁月中，成为不会变质的黎明型人格一以共同构建这座理想的测量之邦‘。”它说。</br>　　它驱动着轮椅，将他缓缓拉出了白色的骨山中，远离了那个嘶吼嚎叫的可怜男人。</br>　　“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似乎没错。“苏明安看着那个男人说。</br>　　“哪一句？”黎明似乎有些高兴：“是您认可我的那一句？”</br>　　“不。”苏明安说：“我车上说的那一句。”</br>　　“…”黎明思索了一会，但它没有生气。</br>　　A没有生气的情绪，它只是为他的语言而在自动地分析推演，这是它的程序，或者说本能。</br>　　“黎明，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见黎明似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苏明安说。</br>　　“当然。”黎明颌首。</br>　　“他维究竟是个什么概念？”苏明安说。</br>　　闻言，黎明眼中闪过轻微的电光：</br>　　“他维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一它更混乱，更隐晦，更危险只要人类有信仰，就会被他维诱惑、入侵，它会让你觉得无论如何，好像这么做才是正确的’。只要你承认了他维灌输给你的理念，哪怕只是稍微的认可它们说的话，你都会变得慢慢完全认可他维…”</br>　　“灌输？他维要怎么给人灌输理念？”苏明安问。</br>　　“就像是，突然响在人类耳旁的低语声，或是与你心灵的对话。”黎明说：“如今，他维对我们世界的渗透手段还不是特别强硬，它们不能直接武力夺取我们的世界，而仅仅能从心理层面影响人类，通过低语，与人们的心灵对话，诱导人类自相残杀.</br>　　苏明安的心倏地漏跳了一拍。</br>　　这黎明关于‘他维’的叙述，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似曾相识。</br>　　他维不能通过直接的武力夺取世界，只能从心理层面渗透、诱惑人类……</br>　　—一这不就是当今主办方的行为吗？</br>　　没有直接夺取翟星，没有让所有人瞬间死亡或变成奴隶，而是用看起来极为公平的规则，</br>　　建立了世界游戏。用特殊身价也们。</br>　　他感到全身都在发冷。</br>　　这间地下室诡异、压抑的气氛，在时刻影响他，像是冰冷的水在他的胸腔间流淌。</br>　　主办方和他维是什么关系？或者说……主办方也是一种他维的概念？</br>　　他渐渐觉察到事件的严重性。从第一世界到第九世界，人们对于世界和维度的理解逐步递增。越发隐秘的理念开始潜移默化地从副本中映射出来。前五个世界还是比较单纯的剧情世界，直到第六世界的世界梦境说，第七世界的神明更迭说、npc觉醒的概念，或是第八世界的世界轮回说，小爱口中的“交出本源，与主办方作了交易”…以及第九世界的他维’理念，它们都在愈发深入地暗示什么。新笔趣阁</br>　　—一像是在告诉人类，有些秘密要被快点挖掘出来，你们的时间已经不多。</br>　　他想起了诺尔眼中血红的光。</br>　　所以，诺尔被他维入侵，是因为诺尔听到了隐秘的低语，诺尔认可了这些低语中的理念，所以才会被入侵？</br>　　“听到低语的人类，一定会被入侵吗？”苏明安问。</br>　　“就像我刚才说的，只要你稍微，哪怕只是一点点认可他维的低语，你都会被影响。”</br>　　黎明说：“这种影响不是强制洗脑，不是催眠，只是基于你理念之上的影响，只要你心存哪怕一点偏向他维的想法，你都会渐渐真的偏向他维。“</br>　　苏明安眉头微蹙。</br>　　他听明白了——这相当于一种“认可权”。</br>　　只要你“认可”了他维的低语，就像递交了一个许可，他维会越过某种界限，开始直接影响你。</br>　　这种入侵的手段，比san值要轻微很多、柔和许多，它不会给你制造幻觉，只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你的想法——但被改变了想法，与之前思维模式完全不同的人——那还算是原来的人吗？</br>　　如同在公元1世纪普鲁塔克提出的，忒修斯之船的理念—一如果一艘船，它里面的零件、甲板、船舵，甚至船员和船长都被换掉了——那它还是原来的那一艘船吗？</br>　　如果诺尔也这样，成为了一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人……</br>　　苏明安不敢想。</br>　　他甚至开始考虑，他是否应该即刻回档，制止诺尔听从低语的诱惑。</br>　　但他不清楚，诺尔是什么时候被诱惑的，如果诺尔在他待在中央城的前三天，就听从了低语的诱惑，那他根本来不及。</br>　　目前，组队聊天一直很安静，路在战团阵营刷贡献值。露娜在鹰犬调查玫血案件。山田町一在边缘区搜集线索，寻找重要np。吕树吕树好像才被老板瑞出工作职位，现在在当无业游民，俗称逛街流，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沦落到去卖烤红薯。</br>　　世界频道的玩家们也歇停了，由于苏明安主动返回了中央城，红色警戒被解除，有人在遗憾奖励最后谁也没领到。</br>　　柯尔查：既然苏明安会自己回去，为什么他不肯让别人蹭个奖励？这是一条一个小时之前发布出来的话。</br>　　当然，这个人被喷得头破血流，以吕树为主的脏话流在频道上刷屏，“nmsl,wr你nn,你是不是巨婴”，“wcnm,你亲娘不见了”，“cnm的j货，凡事都要别人来帮，你怎么不去吃奶”等句屡见不鲜，吕树差点因此耗尽他的五次发言机会。</br>　　但一向喜欢在组队聊天里闲聊的诺尔，至今一条消息都没有。</br>　　根据苏明安对诺尔的理解来看，这个主张“拥抱高维”“拥抱新世界”的榜二玩家，对这种来自于其他世界层面的理念，接受度非常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