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那些逝去的夜晚

    母亲走了之后，陈勤之在沙发上坐了很久。</br>　　他的父亲陈开南是1958年下乡的，1962年和他的母亲结婚，1963年他出生，1967年他的弟弟陈勤学出生。</br>　　他读研究生的第一年，他的父亲摔在田地的沟里没有被及时发现。</br>　　冻死了。</br>　　他在学校接到消息，是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他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很久，沉默到不能说话。</br>　　不会说话了。</br>　　后来，他在车站等了整整一夜，等第一趟回家的大巴车。</br>　　鼻子呼出来的气息能结成霜，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丝寒意，或许早就这和天气融为了一体。</br>　　回到家里的时候，父亲已经下葬，他没能看到父亲最后一眼。</br>　　“人死了就活不回来了，勤之你想开一点。”</br>　　“这都是命，阎王要收人，谁又能有办法。”</br>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他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只是安静。</br>　　一阵又一阵的安静。</br>　　等到了晚上，安慰他的人去吃饭，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子里，他看到那些逝去的夜晚，父亲在帮他们温习功课，看到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威武高大。</br>　　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父亲在山中，在永远寂静的黄土深处。</br>　　离开家里的前一天，他在父亲的坟头坐了一天。</br>　　他想和父亲说说话，说说他在学校里的事情，说说他的同学，但这一切又好像在向父亲炫耀。</br>　　千言万语不知道从哪说起，也无从说起。</br>　　“勤之。”</br>　　“勤之。”</br>　　“回来了。”</br>　　沈南心喊了陈勤之两声，陈勤之没有回过神，沈南心推了他胳膊一下，陈勤之才回过神。</br>　　“妈呢？”</br>　　“妈找舅舅去了。”</br>　　陈勤之的舅舅和舅妈在街上开了一家服装店，每个月都会跟人合租一辆面包车来汉城进货。</br>　　“你真是的，妈难得过来一趟，你怎么没留妈吃饭？怎么没留她住两天？”</br>　　“家里养了猪，她得赶着回去，她在我们这里也住不习惯。”</br>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早知道我就不下楼了。”又说：“我去做饭了。”</br>　　两人坐在饭桌跟前吃饭的时候，沈南心才问：“你刚才走神在想什么啊？我喊了你几声你都没听见。”</br>　　“哦！没什么。对了，妈说勤学谈了个对象打算结婚了，她想在旁边的空地基做几间房，我说给她支持1200块钱。”</br>　　“1200块钱，会不会太少了一点啊，你怎么也不喊我上来？你稍微再多给一点嘛。”</br>　　“你给她再多，她都不够，差不多就可以了。”</br>　　他妈胃口大，给多少都这样，而且瑶瑶顺产不下来，得剖宫产，这些都得要钱，他得留着。</br>　　“那也行。不过你刚才应该不是为这1200块钱走神。”</br>　　“我想起我爸了。”</br>　　沈南心眼神一柔和，夹起最后一片青椒炒肉里的五花肉放进他的碗里。</br>　　陈勤之把肉又放回她的碗里：“你吃。”</br>　　沈南心端拿着碗筷，两只手臂抵在餐桌边沿处，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你需不需要我抱一下你，安慰一下你？”</br>　　陈勤之一笑：“那还不至于，吃饭。”</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