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接近真实世界

    戴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蓝的天。</br>　　天蓝得像颜料本身。</br>　　戴明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白的云。</br>　　云白得像白本来就是如此。</br>　　大地上的黄土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一个女人的双腿之间——戴明抬眼，看见一个美女。</br>　　她穿着两个蓝色胸罩和一条绿色内裤。</br>　　戴明转了转眼，把眼里的青光撤去——</br>　　她穿着一件紫色牛仔褂、土色紧身裤和蓝色运动鞋；</br>　　脸是白的，还很美；发是短的，比自己的中长发还短那么一寸多，柔软的搭在她饱满的额上一动又一动——</br>　　她朝着自己走来了；鼻子的两个小巧的孔很明显的一直在呼二氧化碳吸氧气；</br>　　胸前是峰岚的；后庭是饱满的；小腹是平坦的；双腿是修长的；身上的肉是不多不少的。</br>　　她终于走来了，依偎去一个长相猥琐的年轻人怀里笑。</br>　　年轻人身旁停有一辆“切了货”幽兰色跑车。</br>　　两人钻进跑车，疾驰而去，追向前面一头奋命奔跑的白猪。</br>　　还来不及悲伤的戴明惊异从没见过跑得如此之快的猪。</br>　　也惊异黄土大路两旁响彻的震耳欲聋的欢叫声——</br>　　一眼望去，全是人与人。</br>　　有麦克风的刺耳声响起：“大家好！我是著名主持人‘一根葱’。本节目由‘拌哒脑’独家赞助！‘人车猪赛跑第一季第一集’，现在，正式开始！”</br>　　巨大的欢啸声响彻天地——</br>　　又有一头白猪出现在黄土大道上。</br>　　喧嚣声突然从身后传来，一群大抵只在世上活了十七八年的年轻男女露着疯狂之色快速奔来。</br>　　奔来的人群中有人大叫：“明哥！快跑！”</br>　　迷惘的戴明下意识跑起来，因为大家都在跑。</br>　　“为什么要跑？”戴明问那个叫自己跑的男人。</br>　　男人边喘气边说：“明哥，你可以叫我阿帅！这个问题等我们得到名次拿到奖金再说好不好！？”</br>　　戴明一脸恍然，“啊，原来是为了钱啊。”</br>　　阿帅似乎听不得那个字，加大步伐用力冲到众人最前面去。</br>　　黄土大道上的白猪见众人跑来，扭着肥臀也跑了起来。</br>　　已离白猪近在百米的阿帅见此，悲愤大叫：“钱是什么！？”</br>　　众人瞪目。</br>　　“是我幼时一见钟情的青梅竹马！”</br>　　戴明跑来他身旁，静待他后言。</br>　　“是我分分合合的白月光！”</br>　　他愈跑愈快，脚下的布鞋飞了出去也没有阻止他的速度去增加。</br>　　“是我跳动的脉搏！”</br>　　他的脚底被巨大的摩擦力磨出淡淡血迹。</br>　　“是维持我生命的良药！”</br>　　众人惊愤不已，惊他竟如此之快，愤自己居然跑不过一个不穿鞋的人！</br>　　“是我生活的动力！”</br>　　白猪扭着屁股放慢了些猪蹄，还回头朝阿帅望了望，像在等他。</br>　　“是我可求不可遇的恋人！”</br>　　阿帅近猪只六十七米。</br>　　“啊！”</br>　　三十八米。</br>　　一辆疾驰而过的跑车瞬间超过他。</br>　　前面白猪的速度飙升。</br>　　戴明超过他。想听他还会说什么。</br>　　阿帅见车与戴明一副轻松之极的超过自己，心气顿时一泄，放松脚步，停下，任由所有人超过自己，不跑了。</br>　　戴明好奇走去他身前，问：“你刚才那么雄心壮志，怎么就放弃了？”</br>　　阿帅认命似的低下头，满脸苦色：“因为，我发现，努力在天赋和特权面前一文不值！”</br>　　戴明问他：“那你为何不去自己擅长的天赋里奔跑呢？为啥要去别人的擅长里自找苦吃？”</br>　　阿帅眼神一亮，满面红光，紧抓戴明双臂，大叫：“是啊！我最擅长的就是跑步了！我从来没有输给任何一个人，除了明哥你！”</br>　　两人走出比赛现场，走到一家“牛州拉面”店门口停下。</br>　　“明哥，你要不要请我吃一碗牛肉拉面？”阿帅翻遍了口袋，一毛钱也没找到。</br>　　戴明也找遍了所有口袋——白色短裤、粉色背心、赤脚，都没有钱在里面藏身。</br>　　阿帅惊呆了：“不对呀，明哥，我记得昨天你在垃圾堆里不是捡到了五十块钱的吗？”</br>　　戴明若有所思的认真回忆——</br>　　有一团不知从哪里来的记忆涌入脑内：</br>　　自己是一个不穿鞋的流浪汉，阿帅是自己唯一的朋友。</br>　　昨天凌晨自己在垃圾堆里的一条破牛仔裤的口袋里捡到了五十块钱。见者有份，分了二十五块给阿帅。</br>　　剩下的二十五块用来买了自己一直心心念的二十五个干净的馒头。昨天一日三餐吃掉了三个，喂蚂蚁用掉了一个，还剩二十一个馒头放在两人桥洞下的家。</br>　　回忆起了过往的戴明开心坏了，拉着阿帅直笑：“牛肉拉面有啥好吃的，走，我带你去吃馒头！我有好多馒头，我们每天吃三个，能三天不用出去翻垃圾桶啦！”</br>　　桥洞。</br>　　阿帅笑嘻嘻的打量身处桥洞的破败景象，手里拿着一个馒头一直不吃，就揉着，揉碎了，丢在脚下。</br>　　戴明啃完自己的馒头，蜷缩在脏兮兮的破被内，靠在冰冷坚硬的洞壁上对着另一壁满足的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