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魔术老师，不是魔法老师

    夏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br>　　大概是因为篝火真的很温暖，夜风吹过来的热力真的很舒服，熏得他也难免有点昏昏欲睡……</br>　　薇薇安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轻轻地在耳边回荡，她倾诉着那些深藏于心底的故事和情感，让人心生怜悯的同时，又仿佛触碰到她内心的柔软角落……</br>　　尽管眼皮沉重得像挂满了铅块，夏至仍竭力保持着清醒，他知道此刻少女需要一个倾听者。然而听着听着，他也难免逐渐沉浸在这种舒适而安详的氛围之中。</br>　　篝火所携带的温度恰到好处地抵消了夜风的微凉。</br>　　那种热烈与宁静交织的奇妙感觉如同催眠曲，让他的意识在舒适与朦胧间游离。</br>　　加之数日来的疲惫累积，他几乎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毕竟看着薇薇安那浑浑噩噩的状态，他又怎么敢真的去放心休息，几乎未曾真正阖眼。</br>　　直到此刻，仿佛阴霾中透出的一缕曙光……</br>　　少女的状态终于是有所好转，出现了难能可贵的改善迹象……</br>　　夏至那一直紧绷如弦的心灵防线才悄然松动，也正是这一瞬间的放松，那积攒已久的疲倦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席卷而来，淹没了他的清醒。</br>　　在这缓缓吹拂的夜风和摇曳的篝火映衬下，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br>　　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朦胧起来，视线也渐渐陷入黑暗……</br>　　“……”</br>　　“……”</br>　　夜风轻柔地拂过，篝火静谧而炽烈，唯有微弱的木柴爆裂声在火光中悄然绽放。</br>　　广阔无垠的森林延伸至天际线，那远方山峦的轮廓，在浓重夜色的映衬下，宛如一头沉睡于大地怀抱中的庞然巨兽。</br>　　薇薇安也慢慢的停了下来。</br>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将那些话语尽数化为沉默，融入这无边的夜色里。</br>　　虽然少女还有很多很多想要说的，内心深处依然积聚着的情感，那些未曾吐露的思绪……但是可以倾诉的人已经沉沉睡去，她抱着双膝，隔着跳动的火焰，静静凝视着对方安然入睡的模样。</br>　　没有能够继续倾诉，但是不知为何，并不感到失落。</br>　　那团跳跃的火焰犹如夜色中的一颗温暖心脏，不断地散发出炽热而安抚人心的力量。</br>　　这股热度如同一剂疗愈的良药，穿透身体，几乎直达灵魂最深处，温柔地熨帖着那被撕裂的、刺痛的伤口，为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慰藉。</br>　　“……谢谢。”</br>　　许久之后，一声轻得几乎随风飘散的道谢声响起。</br>　　宛如夜风呢喃，温婉而真挚。</br>　　…………</br>　　…………</br>　　意识清醒了过来……</br>　　不过却不怎么想动……</br>　　不想看见那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卧室，也不想面对那同样的又一天，不想面对六月二十一日这个单调乏味的清晨……</br>　　夏至眼睛都没睁开，便习惯性地侧手一探，无比熟练的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看也不看的就能够精准的掐着秒，在闹钟响起的瞬间将它关掉——</br>　　这本该是刻板生活中的寻常一幕。</br>　　但现实却打破了预期，他的手并未触及到那熟悉的冰冷屏幕。</br>　　更令人疑惑的是，即使错过了预计的时间，手机闹钟竟也未如期响起。</br>　　“……嗯？”</br>　　夏至瞬间清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之中并非熟悉的景象，而是壮丽磅礴的星海穹苍。</br>　　在那辽阔的天际之上，是仿佛延伸到宇宙尽头的银河，古老而浩瀚，震撼而浪漫。</br>　　“……！！”</br>　　他猛地挺直身躯，一下子坐了起来，迅速地审视着周遭的一切。此刻的自己并非是置身于那个熟悉而令人厌倦的卧室里，而是处于一片荒芜的原野中央。</br>　　旁边不远处的篝火仍然在静静的燃烧着。</br>　　对面，金发双马尾的少女静默地席地而坐，双手环膝。</br>　　在这份深邃宁静的夜色笼罩下，宛如一幅夜色下的油画。总而言之，一切看似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br>　　夏至看着这一幕，像是恍然间清醒过来，深深地舒了一口气——不是假的，不是在做梦——自己确实已经摆脱了那个无望的循环，从时间的漩涡之中挣扎了出来。</br>　　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妖精国的经历也就这几天，而他所经历的循环又何止重复了千千万万遍，两者在时间尺度上的分量简直如同星尘与星球的区别，无法同日而语。</br>　　——那无数次重复的时间循环，在无法用数字衡量的清醒痛苦中，将这份深入骨髓的认知，一点一滴地镌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br>　　——而相比之下，尽管妖精国的经历更为波澜壮阔，揭示出一个更精彩的世界，却只有短短数日，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短暂幻梦。</br>　　相比之下，夏至自然是本能地倾向于相信那无数次循环的真实，那本就是无数次循环形成的反射。况且，这还是他来到妖精国之后的首次从睡梦中醒来。</br>　　“你醒了的话……就先吃点东西吧。”旁边传来平静的声音。</br>　　薇薇安轻盈地伸出手，从篝火旁取下了那块正在悄然炙烤的烤肉。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烤肉的香气之前像是被封锁了，一点儿都闻不到。</br>　　直到她现在有所动作，那香气才陡然散发出来。</br>　　而且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篝火燃烧木柴开裂的轻微噼啪声。</br>　　能够将声音和气味分子都封锁住，是什么特别的魔法力量吗？夏至摸了摸自己身上莫名出现的毛毯，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在这方面纠结。</br>　　“谢谢……”</br>　　他伸手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烤肉，收敛思绪，同时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顺口问了一句。</br>　　“话说回来，我睡了多久？天还没亮吗……”</br>　　至少表面上看上去，薇薇安已经平静了下来，不像是先前那样双目无神，浑浑噩噩的了。尽管神色仔细看还是有些哀愁，然而他也没指望薇薇安一下子就能彻底走出来。</br>　　这是不现实的。</br>　　他也不需要继续安慰对方，因为那样就如同紧紧抓住不放，反反复复让对方回忆起这段悲痛的经历。</br>　　最为适宜的做法是不要刻意去做些什么，顺其自然即可，坚信时间会让情感沉淀，如同时间会悄然治愈创伤一般……虽然由他这个时间的受害者，来说这种话有些奇怪。</br>　　“天已经亮过了……”</br>　　薇薇安看了看他，语气还是很平静：“你睡了整整一天。”</br>　　“……”</br>　　“……”</br>　　夏至的动作直接僵住，他本来以为自己没睡多久，毕竟入睡时夜色正浓，醒来时仍旧星月当空，自然而然地估计，顶多也就是过了数小时罢了。</br>　　尽管以他的状态来判断，连续熬了多个日夜，已有近乎半周未曾阖眼，睡过一天一夜也正常。</br>　　但是……</br>　　他疑惑的伸手摸了摸胸口和肚子，像是在认真感受着什么。</br>　　如果自己睡了那么久，那不应该察觉不到，因为身体的状态会直观的告诉你。</br>　　“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太相信你的体感，你以往的经验可能不太适用了……”薇薇安的声音响起，“因为你的身体已经点燃魔力炉心，开始在转换魔力了。”</br>　　少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平静的解释了起来。</br>　　这也是在她的眼中，这人身上发生的直观性变化之一，刚刚开始的时候，压根就是个魔力的绝缘体。像是普通的人类，无法感知并利用魔力。</br>　　但是偏偏又能在充斥高浓度魔力的环境中安然生存，就算是被直接扔到神代，也不会被魔力环境杀死。</br>　　反正就是显得矛盾而又奇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