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傻子才去当背锅侠呢！老老实实赚钱不好吗？

    东京七月的晨风，空气的味道里略略带有一丝甜腻，道路两旁开起了漂亮的紫阳花，像是一名名身穿和服的艺伎，朝着过往路人含羞招手，如花儿般静静等待采摘。</br>　　再过几天，天气就要转入梅雨季，北川秀准备趁着频繁的下雨天来临前和小娇妻一起搬入新家。</br>　　走在雨后有些泥泞的道路上，他不想弄脏崭新的皮鞋，便东一脚西一步搜寻着路面水洼交错间的干燥地块，像跳房子般缓慢前行。</br>　　原以为要不幸迟到，多亏讲谈社本部前的道路已经被政府修缮完毕，他还是准时抵达了讲谈社大楼。</br>　　门口换了新的保安，不过也是他熟悉的人，两人打了招呼，保安大叔九十度鞠躬喊了一句“北川老师早！”后，立即有一批讲谈社员工疯涌过来要签名。</br>　　只是这次他们还没来得及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就被一道突然而至的身影给吓退了。</br>　　光头专务笑眯眯的站在大门口，对他微微鞠躬，随后说道：“早安，北川老师，终于等到您了。”</br>　　“啊，早上好，光...”北川秀还沉浸在严井拓也的事和书写《人间失格》的低落情绪里，第一眼看到他时，忽然有点想不起对方的名字。</br>　　因为脑海里第一时间蹦上来的词汇是“光头专务”，让他的这声招呼变得异常尴尬。</br>　　“...专务阁下。”</br>　　北川秀总算及时刹车，没把光头这词给吐出来。</br>　　看吧，这就是心里偷偷给别人取外号的下场！</br>　　“花森，我叫花森安治。”光头专务继续保持乐呵呵笑眯眯的表情，可以说是很有职业道德了，“您叫我花森就行。北川老师，这边请，今天还是由我来负责您的新合同签约。”</br>　　“您客气了，那就拜托您了，花森专务。”北川秀鞠躬回礼后，立即跟着对方往大楼里去，沿途的员工们一看到光头专务，纷纷避让开，不敢凑近。</br>　　日本公司的职务划分和隔壁大差不差，公司最高领袖一般为会长，但会长基本都是甩手掌柜，只负责任命社长和在重大事件里现身，有的公司里，会长是退居二线的“前老大”，相当于太上皇。</br>　　社长是公司的No.1，俗称董事长，以他为核心的成员群体就是所谓的董事会。</br>　　在日本，董事会被叫做取缔役会，即取缔役等于董事。</br>　　而这一批围绕社长的实权高层管理者又被统称为执行役员（执行董事），以专职在企业整体发展策略上辅佐会长的执行役员专务，和某日常业务层面辅佐会长的执行役员常务为首，下面带着一批挂职各个部门本部长的执行役员。</br>　　这批人就是整个公司的最高决策层。</br>　　一般来说，专务的地位会比常务稍微高那么一些些，但也有例外，譬如《半泽直树》里的大和田常务。</br>　　北川秀再怎么出名，那也就是一名讲谈社的签约作家，由责任编辑负责。</br>　　责任编辑是底层牛马，上面的大哥是副主编和主编，主编的职务与其他部门的课长齐平。</br>　　主编之上还有总编和副总编，这两位相当于编辑部的部长和次长，已经是公司的中高层实权管理者了。</br>　　而编辑部的真正带头大哥是一位北川秀迄今为止都没见到过的本部长，同时他也是执行役员的其中之一。</br>　　眼前这个笑呵呵，看起来像是北川秀随身助理的花森安治可是专务！</br>　　约等于他顶头上司×4的顶头上司。</br>　　这就是为何其他员工见到他，立即作鸟兽散的原因。</br>　　能不怕吗？</br>　　相当于老板级别的大佬来了啊。</br>　　北川秀和他客客气气，但不会真傻到喊对方“花森”，日本人对“下克上”的忌讳很重，也是因为这种森严到残酷的阶级，才会让底层牛马有强烈的“下克上”欲望。</br>　　但没点大本事，你千万别想着去挑战这个规则，否则以后怎么被人沉进东京湾的都不知道。</br>　　两人进电梯后，周围的人瞬间自动清空。</br>　　“北川老师，听说您已经在准备新书了？”光头专务笑眯眯问道。</br>　　“是。对大概要写些什么已经有了眉目。”北川秀点头道，看来斋藤玲奈一大早就把新消息告诉高层了啊，这倒是省得他多费一套口舌。</br>　　“那实在是太好了！”光头专务笑得更灿烂了，“这一期增刊把《球》完结后，虽说正刊会开始连载您的《寻羊冒险记》，但增刊一直空着也不行呐，有新书能接上就好。”</br>　　“这本书，考虑到内容问题，我想直接发行单行本，跳过连载环节。”</br>　　《人间失格》是一部很丧的书，整篇故事诉说着一个人的毁灭之旅。</br>　　虽然看到最后，进行深度思考和解读后，那些类似严井拓也的人反而能得到心灵的慰藉和救赎，但这個过程却是煎熬和漫长的。</br>　　当年太宰治写完这本书后就自杀了，而书正式发售于1948年，正好是日本战后创伤最严重的时期，一度把社会总体风气都带的很丧，确实不适合连载，且有一定负面影响力。</br>　　不过这书没那么大的魔力，不至于看完后让人想去自杀。</br>　　很多自媒体都喜欢以“它带起了自杀风潮”、“强烈建议三观没有确立的人不要观看”、“丧到极致的出圈作品”之类的噱头标题来博人眼球，属实有点不干人事了。</br>　　但这东西现在没法和光头专务说明。</br>　　他听完北川秀这句话后，明显笑容一僵，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不过很快脸上又恢复了常态。</br>　　“这样么...反正不着急，20号才发售增刊，之后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br>　　光头专务的想法简单而功利，从公司的利益角度上说，连载、单行本、精装文库本、集合本、签名预售本、签名限定本这样的流程，才能最大程度榨干书的商业价值。</br>　　尤其是第一步的连载，既能看出书的潜力，又能进行市场预热，还可以提高杂志销量，一举多得啊。</br>　　北川秀这么干，等于是让讲谈社损失了大量利益，他没法接受，但他现在也不敢在书没写出来前就拂了北川秀的面子，便只能先这么略过此事了。</br>　　两人一路聊一路走，直接到了公司大楼顶层。</br>　　这次的签约没在三楼签约部，而是直接放在了六楼专务办公室。</br>　　“麻美酱，快给北川老师泡茶，记得拿柜子里最好的茶叶啊，对，就是从华国寄来的那包。”</br>　　一到办公室，光头专务用双手把北川秀按坐在了沙发上，自顾自忙着张罗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