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正是风起之时，我们岂能再步讲谈社之后尘？给我留住他！

    北川秀坐在吧台内，先随手帮斋藤玲奈调了杯“自由古巴”，然后自顾自翻起了那堆销量数据表。</br>　　奇奇怪怪的指标和图形看得他一头雾水，果然很多东西不是专业人士根本看不明白。</br>　　还好来这前，斋藤玲奈想到了这点，每一张图表上都配有几排字迹清秀的小注释。</br>　　北川秀越看越吃惊，感觉自己可能严重低估了互联网时代前人们对纸质书的需求和认可。</br>　　又一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他忍不住问道：“这数据有粉饰的成分吗？”</br>　　他知道一些书店会偷偷把某些书的销量报的虚高，以此来迎合出版那本书的出版社，希冀能从对方那边得到更多的书籍资源。</br>　　至于多报的那部分，一般都是书店所属集团自己消化，所以在某些媒体公司里，员工经常会收到公司发的各种图书，美其名曰“老员工福利”。</br>　　“诶？”正吸着鸡尾酒的斋藤玲奈差点呛到，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拿到手的都是书店最原始的销量数据，基本可以作为真实销量来参考。”</br>　　“书店粉饰过的销量一般会报给那些统计公司，我们内部都只看原始数据。”担心北川秀不理解，她又跟着解释了一句，随后歪头问道，“北川你觉得数据出错了吗？”</br>　　“既然是原始数据，那肯定没问题。就是有点.太夸张了。”北川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看起来是要发财的节奏啊。</br>　　“是吧，早上我拿到数据时也吓了一跳，听说河出社长知道后急急忙忙就去召开董事会了呢。”斋藤玲奈用力一吸，把最后一滴酒也吞进了喉咙里，顿时发出一阵满足的叫声，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红晕。</br>　　就在昨天下午，《人间失格》的销量还停滞在当日只卖出897册的尴尬数据上，然后到了晚上，几乎每隔半个小时，数据就往上跃升了一个阶梯。</br>　　截止至昨晚11点半，周六备货的5万册，周日加印刊发的3万册全部售罄。</br>　　且从各个地区的书店发来的销量反馈表看，备货少的书店，几乎是在晚上十分钟内，就如风卷残云般卖光了店里的几百册，而备货最多的丸善·丸之内书店，不得不把关店时间从十点半顺延至十一点半，否则根本无法向外面排起的夜色长龙交代。</br>　　更尴尬的是，据书店店员们观察，即便如此，也有近一半以上昨晚赶来买书的读者最后没能买到《人间失格》。</br>　　算上首刷日上午卖掉的1万册，也就是说，两天时间，《人间失格》就卖出去了9万册，而且是供不应求的状态。</br>　　回首《且听风吟》的销量之旅，几乎可以肯定，《人间失格》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br>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人间失格》应该可以打破《且听风吟》保持的精装文库本单月销售记录。”北川秀也有些小激动。</br>　　为了掩饰快要崩坏的表情，他从可乐桶里迅速舀了一杯冰可乐，又往里面加了点晶莹剔透的冰块，畅快的一饮而尽。</br>　　哈——</br>　　爽！</br>　　“北川你的意思是单月销量能突破28万册？”斋藤玲奈红扑扑的脸蛋向他凑了过来，眼神里闪烁着兴奋与期待。</br>　　其实她肩上的压力很沉很重，作为北川秀跳槽《文艺》携带的附庸品——反正她自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一进编辑部什么都没做，就直接摘走了副主编的位置。</br>　　虽然《文艺》编辑部的同事们没像讲谈社那么势利眼，但时间久了，你一个空降摘桃子的人却做不出什么业绩，大家也会慢慢有怨言的。</br>　　所幸北川秀依旧给力，《人间失格》眼看着就是另一本《且听风吟》，她也能借此在《文艺》站稳脚跟了。</br>　　这之后，便是一边结党，一边培养羽翼，然后一步步朝着更高的位置爬去，最后带着《文艺》和昔日的老东家《群像》拼个伱死我活！</br>　　在《群像》受够了各类白眼，职场性骚扰，性别歧视的斋藤玲奈其实心里也窝着火，只是“捡漏”北川秀前她自身难保，就别提反击那些恶心的嘴脸了。</br>　　现在有了《人间失格》兜底，斋藤玲奈心底那一丝微弱的火苗开始扑腾、燃烧，燃烧，再燃烧！</br>　　“其实可以再乐观点。”北川秀轻笑着点头，28万册实在太保守了，以他对《人间失格》的了解，最终销量可能会在这个数据上翻个倍也说不定。</br>　　“嗯！”斋藤玲奈心情大好，用手指敲了敲面前空荡荡的玻璃杯，大声说道，“北川老板，麻烦给我再来一杯！不，再来三杯！”</br>　　新宿区住吉町，河出书房新社本部，六楼大会议室。</br>　　坐在首座的河出静子脸色一如既往的平淡，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的情绪发生波澜。</br>　　实际上，她的内心比底下那群取缔役现在表现出来的震惊程度还要高上一万倍！</br>　　今早拿到斋藤玲奈送来的数据分析表时，她手抖得差点没接稳。</br>　　父亲意外病倒后，家族不得不把他送去美国疗养，她这个年仅二十九岁的河出家嫡长女其实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而且接手公司时，她才二十五岁！</br>　　前几年刚上台时，河出书房内部充斥着不信任和排斥的声音，即便你是河出家的女儿，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学历和资源，依旧免不了因职场女性的身份而备受质疑。</br>　　公司的中层下层自然不敢对她这个代理社长有何非议，就算有，大多也是憋在心里，当面连个屁都不敢放。</br>　　可这些高层取缔役就不同了。</br>　　尤其是那几个常务和专务，只要抓到她的小辫子，就不会给什么好脸色。</br>　　严格说来，他们是河出家的合作者，而非下属，毕竟手里捏着那么多股份，小觑不得。</br>　　在他们看来，一家商业性质的出版社，其业务核心还是以赚钱为主。</br>　　不管河出静子用什么方式，做什么事情，只要她能带着河出书房赚钱，那董事会就绝无异议，否则任你说的天乱坠，做的虎虎生威，也是狗屁！</br>　　四年来，在她的带领下，河出书房总算从准一线出版社的尴尬位置爬到了“五大”这个层次，无论如何，《文艺》位列五大纯文学杂志之一这件事已是板上钉钉，谁也否认不了。</br>　　但《文艺》常年销量垫底，且和排名老四的《群星》还有一大截差距，也是不争的事实。</br>　　最令河出静子头疼的还是实体书出版这项业务。</br>　　自她担任代理社长以来，《文艺》一改昔日节约预算成本的作风，开始疯狂鼓励新人作家和老牌作家大量发售单行本图书。</br>　　很多时候为了扶持旗下的那些作家，河出书房都是自掏腰包来弥补单行本销量暴死所造成的窟窿。</br>　　最艰难的时候，一年发售的2000多本单行本里，将近1500本是大亏，其余全是小亏！</br>　　但也是靠着这种不要命的烧钱策略，《文艺》在四年里迅速积累起了不错的口碑，旗下增加了近百名有潜力的纯文学作家。</br>　　不过逐年亏损的实体书出版业务成了董事会攻讦她的利器。</br>　　每当血淋淋的赤字报表被甩在眼前时，一向冰山般的河出静子也会稍微破防，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虑和失落。</br>　　她试过很多办法，但都没能挽回实体书出版业务的颓势。</br>　　因为实体书的关键在作家资源，而现在的日本出版界，大家都有自己的一套新人培育体系，谁家会甘心做“黄埔军校”，给竞争对手培养人才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