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们的活法林林总总，死法种种样样

    相比较《秘密》和《亲子饭》，松原凛子更喜欢同为女人的麻生真由美所写的《青梅竹马》。</br>　　讲述的是一段发生在吉原花街的朦胧初恋故事。</br>　　花街是大正、明治时期的特有产物，有点像隔壁古代的教坊司。</br>　　女主角美登利是青楼花魁的妹妹，性格天真无邪。</br>　　男主角信如是寺院方丈的儿子，性格文静内敛。</br>　　这对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对彼此都有深深的爱慕之情，但身份地位的差距注定了这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情。</br>　　看这篇时，松原凛子嗅到了一丝北川老师的味道。</br>　　用言情故事做表皮来说一些人生哲理，或是反映社会现状，这是《且听风吟》开创的独特写法。</br>　　自从看了《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后，松原凛子开始关注和接触起纯文学，了解的越多，她越是对北川老师感到敬佩和崇拜。</br>　　这篇《青梅竹马》有类似的味道，顿时把一篇看似只是说爱情的给拔高到了社会文学的层面。</br>　　“这次真是要出大问题了啊”村松友视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目光再度回到那本《文艺》上。</br>　　编辑部此前讨论出的结果是《文艺》终究难以靠北川秀的一己之力来挽回颓势。</br>　　现在好了，《文艺》一下子出了三篇新，它们都足以碾压入围了联合征文的那些作品。</br>　　那《群像》还有什么优势？</br>　　“怎么了？友视君。”松原凛子看他神色忧虑，忍不住低声问道。</br>　　村松友视叹了口气，把联合征文可能会变成一个笑话的事简单说给了她听。</br>　　辛辛苦苦挖来了一堆作家，又和文艺春秋一起将征文声势造得如此浩大，最终入围的作品都是成名的老作家们写的。</br>　　但最后的销量反馈要是还不如刊登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下流作家”作品的《文艺》，那乐子就大了！</br>　　“这事应该不会影响到友视君你吧？”松原凛子无所谓讲谈社和文艺春秋出不出糗，她只在乎村松友视。</br>　　村松友视摇头笑道：“和我是没关系啦。联合征文项目是柏村总编和野间主编负责，我.因为停职，根本没参与进去。”</br>　　“而且他们本来就不希望我分享功劳。”他又补充了一句，心中庆幸这次是因祸得福了。</br>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说服北川老师，要不然这篇《国境以南，太阳以西》可能就连载于《群像》上了。</br>　　想起这篇，他立即低头翻阅起《文艺》，上次看完，心里一直痒痒，北川老师又不愿意剧透结局，这次终于可以看个爽了。</br>　　剧情从“初”的第一次相亲开始。</br>　　不出所料，虽说对方是和岛本一样的跛脚女孩，但相亲还是失败了。</br>　　村松友视没想到“初”最后会选择和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结婚。</br>　　原因很简单。</br>　　对方的父亲是一名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有钱有势。</br>　　结婚后，“初”在岳父的帮助下很快有了自己的爵士乐小酒吧、别墅、房地产、豪车，在那个年纪远远领先了同龄人，成为了一名人人艳羡的社会精英。</br>　　富裕的家庭，懂事的妻子，听话的女儿，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br>　　随后看着看着，熟悉的北川秀风又来了！</br>　　高中女友泉的表姐，那个和‘初’发生过关系的女人突然死掉了。</br>　　在三十六岁的年纪莫名去世，令人感慨。</br>　　而她的死，也让“初”开始思考起现在人生的意义，还有“何为死亡”。</br>　　北川老师的书非常喜欢探讨“死亡”这个概念。</br>　　从《青春三部曲》起就是如此，在《人间失格》时达到顶峰。</br>　　而这一次，村松友视又从《国境》这本书里看到了另一种对死亡的描述。</br>　　“下雨花开，不下枯死。虫被蜥蜴吃，蜥蜴被鸟吃，都要死去，死后变成干巴巴的空壳。这一代死了，下一代取而代之，铁一般的定律。</br>　　我们的活法林林总总，死法种种样样，都没什么大不了的。</br>　　剩下来的唯独沙漠，真正活着的唯有沙漠。”</br>　　村松友视反复咀嚼着这些话，眸子里的神色不断变化着。</br>　　死亡，死，没什么大不了的。</br>　　唯独沙漠活着的唯有沙漠。</br>　　有种窒息感扑面而来。</br>　　他停顿了好久才缓过神，然后急不可耐的继续看了下去。</br>　　岛本果然又出现了。</br>　　和她在初中时的神秘消失一样，她的出现也是那么的突如其来。</br>　　两人重逢，宛如从未分开过的挚友，依旧亲密和熟悉。</br>　　分别之时，岛本忽然邀约“初”，希望他能陪自己去石川县看一条河。</br>　　读到这里时，村松友视心砰砰直跳，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松原凛子。</br>　　恰好她也抬头看了眼自己。</br>　　村松友视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他觉得凛子也一定看到了这段。</br>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读了下去。</br>　　随后便看到了《国境》中最重要的一段剧情。</br>　　返回途中，岛本不知道什么病犯了，古怪的喘息声没法停歇，脸颊没有血色，眸子深处僵冷黯淡，就像要死去一样。</br>　　慌乱的“初”在最后时刻找到了药，含着硬邦邦的雪块，让它化为雪水，然后嘴对嘴喂药，总算是活了过来。</br>　　恢复后，岛本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道歉。</br>　　她卑微的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br>　　“初君，我绝对不是为了耽误飞机才这么做的，我真不是故意的。”</br>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br>　　村松友视看着北川秀的文字，那样的死亡之景，显然岛本是真真切切在鬼门关走了一遭。</br>　　但她活过来后，在意的不是死亡，而是心上人的心情。</br>　　那一刻。</br>　　村松友视感觉自己就是“初”。</br>　　他明白，要是此时对岛本提出留下来，今晚不回东京的请求，对方一定会果断答应。</br>　　对面的松原凛子安静坐着，也看到了这一段。</br>　　她真切体会到了岛本的心情，她心里一定非常非常想要留下，和“初”在一起。</br>　　但这一章的结尾，为了家中的妻子，原本幸福的家庭，“初”毅然选择带岛本坐了飞机回东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