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高祖不疑留侯，吾何疑于子瑜（五千字大章赶进度）

    陈登稳住吕布、填好旧坑又挖新坑之时。</br>　　诸葛瑾让信使送去广陵县的书信和旨意，也都到了关羽手上。</br>　　关羽在短短两天之内，做好了部队开拔前的全部准备。</br>　　运兵船的状态都打磨到了最好，帆篷索具最后检查翻修，兵器铠甲也都整备得当。</br>　　只是随军军粮并未多带，最多够吃一个月——刘备这边粮食也不怎么富余，只能算是刚刚化解了粮荒。</br>　　而此前跟诸葛玄联络的信使反馈，豫章郡那边倒是不差这几千人的口粮，诸葛玄是粮多兵少。</br>　　从这个角度说，关羽去协防，刚好是就食养兵了。</br>　　孙乾还特地帮刘备算了笔账：这四千人如果在豫章养过明年春荒，那广陵这边大约能少吃两万石军粮。</br>　　关羽做好全部准备后，信使来报，说刘备和诸葛瑾也差不多快赶到了。他也就没有争这一天半天，选择了严兵整甲，跟刘备诸葛瑾见一面再开拔。</br>　　十一月初八下午，诸葛瑾和刘备搭乘的运河船终于抵达广陵，关羽直接在城外的河口码头迎接。</br>　　刘备没什么好多说的，十几年的交情了，一个眼神关羽就能读懂大哥的关照。</br>　　倒是诸葛瑾这边，关羽很客气很恭敬，坚持要亲自拜谢他去许都帮他斡旋来的官职。</br>　　诸葛瑾反而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云长何必如此，你领兵十余年，本就有统兵万人的上将之才，区区一个折冲校尉，只是名至实归罢了，你原先不就已经是都尉了么。”</br>　　关羽坚持一揖到底：“那不一样，我原先的都尉，其实也是大哥表的，朝廷并未实授。此番先生进京，除了为大哥要来官职以外，就只有我得了折冲校尉，三弟依然没有实授之职。如此恩义，怎能不谢。”</br>　　诸葛瑾：“怎么能这么说，子仲也实得了东海太守，我也得了平虏校尉，以后你我也算同僚，都是朝廷的校尉。我连兵都没带过，忝居其位，那就更惭愧了。”</br>　　关羽发自肺腑地说：“先生虽不带兵，运筹之能，却堪称神算，当个校尉绰绰有余，不比我匹夫之勇。”</br>　　最后还是刘备看不下去了，居中当个和事佬：“行了行了，都是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云长，哪天你对子瑜，就跟对我这般不见外，那才叫赤诚相待。”</br>　　关羽这才闭口不言，大家又对饮了三碗，并且赏赐了关羽士卒一顿酒肉，便开拔启程。</br>　　诸葛瑾在敬酒劳军之余，还抽空上船视察了一圈，确认关羽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在船舱里藏了足够多的袁术军衣甲旗帜，随时可以伪装偷过某些长江江段，这才放心。</br>　　当初张飞灭雷薄时，就得了大几百袁军衣甲。后来破广陵城，城内袁军有来不及撤逃的，至少也被抓了一千余人。</br>　　所以刘备军如今挑出两千套能伪装成敌人的衣服，是没问题的。</br>　　此去豫章，一路上江北要经过庐江郡，那是刘勋的地盘。</br>　　虽然沿江山险之地刘勋不怎么重视巡防，但濡须口等地还有丹阳贼许乾盘踞。</br>　　这些势力，也是随时能派出千人规模的江贼打劫的。</br>　　而沿途长江南岸，当时名义上属于扬州的丹阳郡，但因为地理崎岖，实际并没有被孙策控制。</br>　　当地豪帅祖郎，也是一个丹阳贼，据说拥有部众数万，远比江北的许乾还恐怖——千万不要小看这个祖郎，他跟孙策打过好几仗，还互有胜败。</br>　　换言之，如今孙策占领的丹阳郡，其实只相当于后世的南京全部、镇江大部（除了刘繇的丹徒县），外加南京的那仨安徽小弟“芜马滁”。面积不算大，只是占尽了丹阳的平原膏腴之地。</br>　　而后世芜湖以南那四个安徽地级市，宣城、黄山、铜陵、池州，如今都是“泾县大帅”祖郎的地盘。</br>　　关羽此番进兵，必须小心提防江贼大军拦截，必要的时候伪装成袁术军、贴着江北过境，也是一条权宜之计。</br>　　诸葛瑾亲自仔细提点、查漏补缺，确认关羽没有骄傲不当回事，这才安心放船队启航。</br>　　……</br>　　关羽出兵后，刘备、诸葛瑾各自回去歇息，消除赶路疲惫，当天无话。</br>　　次日一早，刘备还在睡梦中，糜竺却早早就来求见，但没敢让人通传打扰，只是在府衙后堂候着。</br>　　刘备辰时过半方才洗漱穿戴视事，听说糜竺等候多时，埋怨了侍从几句，连忙出来陪话。</br>　　“子仲何以清晨至此？坐了三日船不累么，有话昨日船上为何不说？”</br>　　刘备微觉诧异，还以为是昨晚临时又发生了什么新的变故，非得一大早来说。</br>　　糜竺则忧心忡忡地说：“主公，昨日子瑜与我等同船，有些话我不当讲，这才忍到今日。”</br>　　刘备愈发诧异：“子瑜与我等交契至厚，我待之师礼，有什么话要躲着他不成？以后不可如此！”</br>　　糜竺叹道：“主公，这些我岂能不知？对子瑜的功劳、智谋，我都是心服口服。只是此番他进京求官，为其叔谋豫章太守，又为自己谋了平虏校尉。</br>　　年仅二十一岁，官爵已经与云长相当了。而且他的官职，还是在陛下单独召对之前，曹操便已经让人拟好了的。显然是因其年少，才不能骤授显职。</br>　　以子瑜受陛下和曹操赏识的程度，只要他后续对付袁术时再立功勋，不出一两年，定会屡屡加官。到时主公再靠征东将军、扬州刺史的征辟，还能笼络住他么？</br>　　且诸葛玄所领豫章郡，土地人丁皆多于广陵郡。主公让云长助其平定豫章全郡后，诸葛家的势力会不会大到反客为主呢？”</br>　　刘备闻言微微变色：“子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子瑜岂是贪慕富贵之人，我与他肝胆相照，岂是名爵高低可以影响的！再说大家同朝为臣、勠力匡扶汉室，有何不可？</br>　　即使如今乱世……文武多有私相投效。但昔年留侯谒高祖，只为助韩王，高祖尚且不以为意。就算子瑜当初助我，最终是为了助其叔，那也是应该的。他与叔父之亲，难道不该超过留侯对韩王么？”</br>　　刘备这番话，终于让糜竺彻底哑口无言。</br>　　当年张良世代韩相之后，他初投刘邦时就说好了“我是希望汉王能助韩王，所以来投汉王”，刘邦也没介意。</br>　　后来张良帮刘邦渡过难关、也帮韩王复位了，张良就辞行去侍奉韩王成，刘邦也没拦着。</br>　　最后韩王成被项羽杀了，张良没了主君，才又回来投刘邦，刘邦依然让他当头号谋主。</br>　　糜竺要是再劝，那就显得刘备的气量不如高皇帝了。</br>　　他只好咬了一下嘴唇，换个说辞：“属下并不是希望主公猜忌先生，只是觉得当更以恩义结其心，并无恶意啊。”</br>　　刘备这才释然，拍拍糜竺肩膀：“刚才也是我说话重了，我岂不知你是好意，只是有些东西，没必要杞人忧天……</br>　　当然，凡是我们能给的，多给子瑜些好处，让他优渥尊荣，那都是应该的，但他眼下也不缺什么……”</br>　　刘备自言自语地说着，忽然音量低了下来，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br>　　他再看向糜竺，见糜竺眼神尴尬闪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悟出了糜竺的真正来意。</br>　　刘备想了想措辞，拍着糜竺的后背，诚恳说道：</br>　　“子仲，我记得一个多月前，我就跟你推心置腹说过，我命硬克妻，婉拒了你的好意。</br>　　但我也说过，这份诚意我心领了，我始终视你们糜家如姻亲至戚。</br>　　你若能为令妹另寻好归宿，我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我之妾室，刚刚寻回月余，惊魂稍定。</br>　　只是，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徐徐试探，不可鲁莽。子瑜去许都之前，我与他闲聊时，也有偶尔提到他尚未成家，但他似乎很抗拒出远门之前谈婚论嫁，说是不吉利，我也不知为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