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诸葛家什么都略懂，当然也包括兴修水利

    刘备拉着糜竺、简雍、田豫，到一边商议：如何从海路接回幽州袍泽家眷。</br>　　诸葛瑾终于有个喘息之机，他见今天的正事儿已经办妥，宋家自立门户一事已被众人见证。</br>　　其余公务到哪儿都能聊，没必要占着舅舅家的地盘。</br>　　于是就建议宋信宣布散席，把大部分宾客礼送出门，其中繁文缛节自不必赘述。</br>　　张飞酒后不在意礼数，率先走了，其他没借口留下的众人，也都纷纷跟着散去。</br>　　但依然剩好几拨人，赶着要跟诸葛瑾聊事儿、各种请示。</br>　　诸葛瑾也只好把剩下的人领到另一处偏厅，继续借地待客。</br>　　他看到陈群准备最充分，居然还拿了一叠文稿来找他，就想先办陈群的事儿。</br>　　没想到陈群还很有眼色，主动提议：“我这边的事务比较慢，先生还是先处理旁人之请吧。”</br>　　这句话既是谦让，也是给旁边人一点压力：你们要是也连篇累牍，那就自觉一点！</br>　　诸葛瑾抬眼看去，其余留下之人，并无刘备麾下文武，而是广陵本地士绅代表。</br>　　毕竟刘备手下人找他聊公事，平时有的是时间，没必要非趁着请客的机会。</br>　　而对本地士绅而言，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诸葛瑾已是两千石校尉，才二十一岁，平时他们哪有机会拜见？</br>　　诸葛瑾只好向陈群略表歉意，然后跟步隆、卫徽这俩本地族老聊了几句：“不知有何事见教？”</br>　　二老不敢托大，连连口称：“谈不上见教，自上次托孙从事致意后，一直无缘拜见，今日得此机缘，特来告知校尉一些近况：舍侄听闻校尉建立功名、保境安民，也是极为振奋，近日便会从吴郡归来。</br>　　只是他们离乡日久，本地官员又更换频繁，怕是回乡后也不认得几个熟人，还请校尉看在同窗之谊份上，帮着引见、多认识些新朋友……”</br>　　步隆也是要脸的，不敢直接明着说让诸葛瑾帮忙求官，只说让他帮忙介绍些人脉朋友。</br>　　诸葛瑾又岂能听不明白其中潜台词。</br>　　这种事情也正常，就好比一年前，俩人还是同班同学、应届生去找工作。</br>　　一年后其中一个变成了朝廷的校尉，另一个还在当瓜农，那肯定会去投奔校尉的嘛。</br>　　好在步骘学问能力也不差，举荐了也不算任人唯亲，只算是任人唯贤。</br>　　事实上，诸葛瑾上次听刘备向他提起步骘、严畯时，就知道刘备已经起了招揽之心——</br>　　没办法，谁让“步骘、严畯之才与诸葛瑾只在伯仲之间”这句江湖传闻，被刘备听到了呢。</br>　　诸葛瑾等于是白捞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br>　　他也就大大方方表示：“子山贤弟他们的才学，任一郡丞、从事，皆绰绰有余。只是年纪尚轻，资历尚浅，需慢慢历练，不必担心。”</br>　　步卫两家的人顿时大喜，连连对诸葛瑾千恩万谢，殊不知诸葛瑾其实什么都没付出。</br>　　步隆言辞闪烁，还想拿出点条件讨好他、以示感恩，放长线钓大鱼。</br>　　但诸葛瑾正事太忙，就搪塞糊弄过去了，没给他开口的机会。</br>　　……</br>　　前后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打发掉那些求官之人。</br>　　诸葛瑾这才对一直在另一边等候的陈群，说了句抱歉，然后开始梳理正务。</br>　　陈群是为前阵子聊过的“以工代赈”之事而来。</br>　　这几天他准备了不少材料，把《管子》好好看了一下，还复习了《货殖列传》中对桑弘羊的记载。</br>　　所以这话题切入得倒也顺利，陈群是带着想法来的，就像后世汇报项目PPT。</br>　　诸葛瑾只需要先听，然后点评几句即可。</br>　　只听陈群汇报道：“我核查了各县的田亩文档，还四处走访，发现广陵的农事有个极大的弱点。若能补足，必能极大增产粮米。”</br>　　“什么弱点？”</br>　　陈群拿出一张地图，指着说：“从舆图上看，广陵郡极为广大，全境都是平原，可产粮和人口却不如下邳。”</br>　　诸葛瑾若有所思反问：“会不会是射阳泽占了太多面积？实际上广陵的平地能有下邳的两倍么？”</br>　　陈群：“我算的时候，已经把射阳泽扣掉了。且大泽虽占地广大，却利于灌溉。如震泽（太湖）之于吴郡，是有利无害的。”</br>　　见对方并没犯低级错误，诸葛瑾点头鼓励：“那就好，继续说。”</br>　　陈群：“后来我深入查访，才知道广陵耕地虽多，产粮却少，主要是因为灌溉不足，以及地有咸卤。</br>　　邗沟使广陵有运河之利，却也经常导致海潮经长江倒灌入运河、射阳泽。尤其大潮季节，泽水都微微咸苦。”</br>　　诸葛瑾恍然：原来是盐碱地的问题。</br>　　他前世作为金牌教培讲师，史地常识也是很丰富的。他知道，苏北地区在古代一直不是鱼米之乡。</br>　　如今看来，历史上不同阶段的苏北农业制约，其实是不同原因造成的：</br>　　宋朝之前，是因为广陵潮，导致海水由长江倒灌运河，形成盐碱地。</br>　　而宋朝以后，虽然广陵潮和倒灌没了。可南宋时黄河改道、夺淮入海，形成洪泽湖，淮河水患严重。一直到建国后修了苏北灌溉总渠才缓解。</br>　　可以说，盐碱地和水患，各自要为苏北平原的贫穷，负责一千年。</br>　　诸葛瑾如今所处的时代，恰恰属于前一千年。所以只要解决盐碱地，就能把苏北平原变成鱼米之乡。</br>　　想到这点，他内心不由热切起来。</br>　　当然，广陵的盐碱地也分好几种。</br>　　有的盐碱地就是靠海太近、地下水本身就很咸，这样的地是没救的，还不如将来开发晒盐工业。</br>　　能挽救的，只是海潮倒灌导致的那部分盐碱地。</br>　　陈群这几天功课做的不错，还实地考察了一些地方，并配合历年账目、土地籍册。</br>　　按照他的估算，这两类盐碱地的比例大约是五五开。</br>　　所以如果能解决海潮倒灌，就可以解决广陵郡一半的盐碱地问题。</br>　　广陵郡适合农耕的区域会因此大大增加，很多现有田地的单产也能提高，将来甚至可能容纳数倍的农业人口。</br>　　……</br>　　陈群把这个预期收益，给诸葛瑾算清楚了，确实很诱人。</br>　　但陈群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br>　　他手头有四万人、一个冬天的时间。</br>　　但怎么把这些劳动力利用起来，怎么规划、施工、解决这个问题，陈群束手无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