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山越上钩

    诸葛瑾靠寻找自然界蓝色山溪、水潭的办法找铜矿，其实是有些冒险的。</br>　　因为自然界绝大多数铜矿，品位还不够富到能把旁边水潭染蓝的程度。但德兴铜矿毕竟是后世占全国产储量15%的超级大富矿，而且矿石品位高。</br>　　附近还有些溶洞地质结构，能够让山泉直接浸泡到裸露的矿石，千万年来自然淫浸，才这么明显。</br>　　别人要是随随便便模仿诸葛瑾这种找矿法，要想找出小型贫矿，或者矿石埋藏不够浅表、浸泡不到天然水源，那多半是要无功而返的。</br>　　即使现在这样，诸葛瑾在最终做局的时候，也是动了不少手脚的。</br>　　比如天然找到的铜矿浸润潭水，硫酸铜浓度不够高，没法快速展示置换效果。</br>　　那诸葛瑾就吩咐人偷偷砍柴，烧煮潭水浸出液至滚沸，把水分大量蒸发，最后才拿着浓缩液来演示。</br>　　其中种种细节，不可一一赘述。</br>　　总之他在山里前前后后泡了十几天，一天都没闲着。每天见招拆招，遇到问题解决问题，最终才实现了这一切效果，并非轻易得手。</br>　　山越人最终中招、上当受骗，也就一点都不冤枉了，这是诸葛瑾辛勤付出应得的。</br>　　……</br>　　这一系列操作，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花了不少时间。</br>　　庞统一开始整治鄱水、乐安河干流航道，做各种准备工作，就花了半个月。</br>　　后续进山继续二分法一条条筛选支流、最终找到产铜的那条支流，又花了半个月。</br>　　初步勘探开采、各种实验、搭建熔炉和选矿矿场、最终出铜……加起来又半个月。而且这还只是最初阶段的试验性出铜，要大规模开采挖矿冶炼，没有一年半载的建设是不可能的。</br>　　庞统从二月底三月初开始着手，第一批铜出产时已是四月中旬——对比一下广陵郡那边的时间线，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是诸葛亮即将修好邗沟运河闸门的时刻。</br>　　只能说，诸葛兄弟做事的效率差不多高，都是短短一个半月，就把一项造福一郡人民的百年千年大计，奠定好了基础。</br>　　四月十二日，正式出铜后不久，一群原本被雇佣的山越向导、苦力，就回到了各自部落。</br>　　随后，余汗县乐安镇当地的山越部族，就掀起了剧烈反响。</br>　　如前所述，东汉的鄱阳县、余汗县面积都很广大，东西蔓延三百里以上。</br>　　而这个乐安镇，便在后世的德兴县附近，属于余汗，但一个镇便能覆盖一百多里的山区，且能控扼乐安河航道，拥有逃匿汉人加山越人数千户。</br>　　乐安部酋长厉升，是个四十出头的粗豪无文之人，新发现的铜矿，严格来说就在他的势力范围内——</br>　　那片荒山，原本是没人要的，只有厉升部族中的猎户会去打野狩猎，所以并无实际占领，最多山间有些猎户小屋。</br>　　现在突然冒出那么巨大一注财源，要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br>　　不过，厉升好歹还有点分寸，最近两个月，他也听说了诸多关于诸葛家的传说，加上他自己实力不是很强，不敢贸然造次。</br>　　想来想去，他还是想先礼后兵，跟诸葛家商量一下，在他的地盘上开铜矿，能不能给乐安部分润一些好处，他也不白要，可以让族人帮诸葛家修路挖矿，提供矿区安全保障。</br>　　为了表示重视，他还直接派了自己的大儿子厉安，直接去鄱阳县城找官府谈判。</br>　　……</br>　　几天后，乐安部少主厉安，就来到了鄱阳县城。</br>　　作为本地大山越豪族，他往年也是经常来县城的。山越人的生产结构太单一，主要产出都是山货、野兽、毛皮，需要跟汉人贸易粮食、盐铁。</br>　　所以这次厉安进城，也是比较低调地组织了一支正常的山越商队，进城也没敢偷税，都是足额缴纳，把自己打扮成遵纪守法的山越良民，然后择机托关系送钱求见。</br>　　鄱阳县本地的基层小吏都跟他很熟，花了几张熊皮，就有一个小吏愿意帮他：</br>　　“厉老弟，你要求见诸葛校尉难了些，这几张熊皮，也就够你见见新来的庞县令，如何？”</br>　　厉安不跟那小吏计较，表示县令也行。然后他就被领到县衙，那小吏自去通传。</br>　　庞统听说是山越部族的豪酋看上了铜矿，倒也没有怠慢，立刻安排好护卫，然后出来接见。</br>　　他内心还升起一股对诸葛瑾的敬佩：诸葛兄这局布得太好了，消息刚放出去，就有人上钩了！</br>　　厉安看到庞统长相狰狞凶恶，不似其他汉人文官温文尔雅，一时倒也敬畏，立刻跪下说话：“治下部民，受父命所托，有些许事务需向县君禀明。”</br>　　庞统：“你是乐安部的对吧？且坐下说话便是，前阵子不是还从你们部中雇佣了不少向导、苦力么。开矿能成，你们也有苦劳。”</br>　　厉安听庞统态度和蔼，觉得有戏，连忙说道：</br>　　“县君，若要开矿，仅靠你们汉人怎么够？将来还要大量雇人挖掘、运矿、凿除礁石，我们乐安部儿郎，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这些活交给我们就成，绝对比汉人干得快，只要你们肯多给工钱。”</br>　　庞统听到这个展开，内心顿时有些失落，暗忖：“这些家伙怎么这么怂？诸葛校尉明明是想勾引他们铤而走险，主动武力夺取铜矿，然后就好让关校尉、甘都尉顺势反杀，再把战火烧到丹阳郡境内……”</br>　　要知道，诸葛瑾那边，在确认铜矿出铜后，就已经派人去南昌县调兵了，眼下使者应该已经到了南昌。</br>　　关羽略作准备后，就会把这两个月新训练整顿的军队悄悄调过来，随时可以出击。考虑到各地防守、维持秩序也需要留兵，关羽大约能抽出一半多的兵力来，那也有至少八千人了。</br>　　柴桑县那边，甘宁的反应更快，也带了本部一营两千人，随时准备动手。</br>　　关羽加甘宁，带领一万经过重新整编训练的士卒，其中还有丹阳兵和锦帆营，跟祖郎掰掰腕子都够了。面对这些小部落简直是直接平推。</br>　　可现在，动手的准备都做好了，山越人那边的罪行却还没挑衅起来，这就很不利于士气——而且是正反两方面的不利。</br>　　这个时代的汉人，也是不想没事找事主动进攻山越的，他们更希望相安无事。如果山越人先动手了，汉人保卫家乡反击，就可以得到一层加成。</br>　　同理如果山越人先烧杀劫掠，那么山越各部就很难团结。因为山越各部内部也是有矛盾的，没人愿意为别人惹出来的祸事、去刀头舐血冒生命危险。</br>　　“这帮人如此软弱，不肯给诸葛校尉口实，该如何处置才好……”庞统看着对方如此之低的姿态，一时竟陷入了踌躇。</br>　　好在，他的应变终究神速，脑子稍微转了一下，很快就想出个新招，于是他就一边坦然答应，一边提问：</br>　　“你们乐安部想要一份长久安稳衣食，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伱们好好干活，工钱可以按高了算。甚至还可以额外给你们一笔分润，买一个安宁，只要你们确保不会有其他人窜进矿区捣乱。</br>　　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乐安部，在周遭各县，有没有平时比较难以相处的、敌对的部落。最好是丹阳郡境内的。”</br>　　厉安只是一个蛮夷，当然不知道庞统在打什么主意，他只是老老实实回答：</br>　　“丹阳郡跟我们鄱阳县相接的，也就是黟县和歙县。黟县境内山越，主要有陈仆、祖山两部。</br>　　那陈仆跟我们有些过节，他是黟县第一大部，有近两万户。那祖山虽然才几千户，但他是泾县大帅祖郎的族弟，所以别部也不敢欺负他。</br>